“阿卿,等你伤好了,如果你还像今天这样爱我,愿意陪我守江山到白头,如果你愿意,我们就圆房。”
伤好了?
不是伤早就好了吗?
顾欢说的伤好了,是记忆吗?
顾欢低头轻轻地啄了啄她的嘴角:“以前的阿卿,是厌恶我的,骂我是狼心狗肺的东西,我不能乘人之危啊,我要等到阿卿伤好了,愿意给我的时候我才能要啊,不然等你伤好了,你个小没良心的,又要把我们之间甜蜜的过往,全给忘了,又要不分青红皂白的骂我,狼心狗肺了。”
顾欢说这话,再去看若情的时候,若情已经睡着了,顾欢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发丝,轻嗅着她发间的香味,摸着她有些肉肉的手指头:“阿卿,我爱你。”
若情砸吧砸吧嘴角,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嘴角裂开了一丝笑容,这三年,经常能看见她,窝在怀里,安稳的睡觉,裂开嘴角的笑容,顾欢觉得一切都值得的,这三年,把她藏在中原的深宫里,是值得的。
她说闷在宫里无聊……那就找个人陪她玩吧,顾欢想到了浣衣局的那位。
“皇贵妃娘娘,起身了吗?”
若情悠悠的醒来,闻得殿外的声音,听声音应该是楼妃殿内的掌事姑姑,芭蕉。
杨姑姑不喜欢芭蕉,若情也不知道为什么,芭蕉这丫头,据说是楼妃在北疆时的贴心婢女,跟随楼妃陪嫁到这边的,芭蕉从小就伺候楼妃,深的楼妃的心意,芭蕉是个机灵的丫头,脑子机灵,做事机灵,一个人顶好几个人。
“娘娘还未起身,有事说事。”这声音一听就是杨姑姑,冷清的很,还夹了几分敌意,杨姑姑不喜欢芭蕉,那是摆在脸面上的事情了,尽量不让芭蕉接触若情,若情有时候也想笑,她贵为皇贵妃,皇后之下,众嫔妃之上,谁能伤的了她,可不管是杨姑姑,还是顾欢,都对她保护的紧,觉得别人都是吃人的怪物,就她是只人畜无害的小白兔。
“杨姑姑,我家娘娘在御花园设了赏梅宴,用那寒冷的冷雪、梅花,做了酒,封在地下,如今正是开坛畅饮的好时候,邀请皇贵妃娘娘,赏脸来喝几杯。”
杨姑姑正欲开口回绝,若情抢先一步:“好说好说,回你家娘娘,就说我换件衣裳就去。”
若情好客,这宫里不管大小的宫女,都得过她赏赐的米粥、糕点、饭菜,见了芭蕉,她又开始她那一副好客的模样,指了指自己的小厨房:“小厨房应该还有些包子馒头米面之类的,芭蕉姑姑辛苦了,外头天寒地冻的,吃口早饭在走也不迟。”
芭蕉跪地谢恩婉拒了:“我家娘娘宫里,可不比皇贵妃娘娘宫内,多的是伺候舒服、贴心懂话的奴才,娘娘离不开奴才,奴才这出来也有些时辰了,要尽快回去,奴婢谢皇贵妃娘娘赏粥之恩。”
若情脑子简单,这类弯弯绕绕的话,她其实也不会多想。
楼妃是北疆亡国之前,北疆武将世家的五姑娘,听杨姑姑说,她曾经凭着母族嫁入皇宫是何等的风光,南疆女君更是将她当做亲姐妹,在帝君去北疆选妃的时候,南疆女君倾力相助,可不管曾经如何风光,如今就有多惨烈,随着北疆国灭,楼家父兄战死沙场,北疆皇城就留了一个,最不顶用的小儿子楼重,这楼重从前父兄都在的时候,就是个游手好闲之辈,三年前,在北疆,不知道犯了什么错,惹得中原帝君断了他的手骨,如今算是个半个残废,只能把自己困在府中,借酒消愁。
三年前,南疆女君在少林失踪,楼妃一日不如一日风光,从前骄傲的宛如孔雀的人,现在是躲在宫里,整日无事做就是酿酒,楼家祖祖辈辈都会酿酒,在沙场边关酿酒,在自家府邸酿酒,风光的时候酿酒,低落的时候酿酒。
若情扶起跪在地上的芭蕉,她只当芭蕉的话是在给她家主子抱不平,曾经家里人捧在掌心的楼姑娘,衣物不缺,吃食都是挑好的,若情想,这宫里的奴才也不知道是得了谁的遗传,见了贵人就巴结的跟什么似的,见着那些没了从前风光的,恨不得都上前踩上几脚,这楼妃宫里目前就是这个情况,谁出的头第一个带动怠慢她的,后来就跟着一群怠慢她的奴才了,冬天的宫里冷的跟冰窖似的,从来不生冻疮的她,连着三年都生了冻疮,长得都是显眼的地方,手上、脚上、耳朵上,帝君本来就很少召她侍寝,这三年,是五个手指头都数的过来了。
一开始,帝君是应付,后来,连应付都不愿意了。
这宫里都是女人,谁都是恨不得往上爬,谁还愿意往上爬的同时,在伸出手拉落下一节的人一把呢:“芭蕉姑姑你且先回去,本宫找了机会,会叫帝君去看看你家娘娘的。”
杨姑姑扯了扯若情的衣袖,劝她这事就别管了,皇后都不管的事情,她还闷头往前冲:“无事的,帝君疼本宫,就算本宫说错了话,也止多几天不理本宫,可帝君知道,本宫吃不到他的饭菜,本宫是谁的饭菜也吃不下去的,帝君才舍不得饿死本宫呢。”若情脸上总是洋溢着一副幸福的笑容,心底里是对帝君的笃定,笃定帝君爱她宠她,她才可以这样不可一世的,皇后视她为眼中钉,她都清楚,她跟皇后从来都是能不见面就不见面,她其实也不怕皇后,她唯一怕的,是帝君处理他们之间的纷争而烦恼。
帝君处理一天的国家大事已经很累了,何苦在让他为后宫之事图添烦恼呢,若情要管楼妃宫里的事情,也可以不经过皇后,她是皇贵妃,治理后宫也有一点小权利,只需要好好教训那些怠慢楼妃的奴才,将楼妃该有的吃穿用度补上了,这事就解决了。
芭蕉走后,杨姑姑看着她家娘娘欢欢喜喜的跑去衣柜前,挑选赴宴的衣裳,寻了件与红梅相呼应的衣裙,任由杨姑姑给她装扮,杨姑姑看着铜镜内的若情,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若情没察觉到杨姑姑眼底的思绪。
宴席设立在中午,按着位份,皇后顾盼上座,同皇后并排而做的,是皇贵妃若情,其实这个座位顺序一直被宫人拿来嘲讽,就算是皇贵妃,也是低了皇后一等的,可皇后和皇贵妃平起平坐,这是帝君定的规矩,旁人就算在议论,也只是议论。
“嫌少看见贵妃妹妹,妹妹近来可好。”
若情知道这句话就是句简单的打招呼方式,比如说:“饭吃了吗?”其实不是问你吃没吃过,要不要留下来吃饭,只是简单的一句打招呼方式,宫里的人就喜欢用这句“近来可好”或者“最近在哪里忙活”来打招呼,并不是非要你答出个一二三四五来,而是简单的打招呼。
“皇后姐姐牵挂了,妹妹一切都好,只是想念你们了。”
这句想念你们,也不是真的想念你们,这后宫哪来的真心姐妹,哪来的你想我好我想你好,不过都是没有撕破脸面,大家都相安无事罢了,朝内大起大落,就会影响着后宫嫔妃的大起大落,不过若情就是个例外,朝堂上,她无父兄为官,也无亲眷在朝政做事,相对来说,她是做事比较自由,比较不用注重规矩的,因为没人拿她家人说事。
若情与顾盼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几句,楼妃就命人拿来最近做的好酒。
楼妃本名叫楼静女,取诗经《静女》,意思是贞静娴雅女子,楼妃当得起这两个字,她贤惠,善做酒,像这种女眷的宴席,她总是会带几瓶她新做的好酒来助兴,她做的酒,入口甘醇,不那么浓烈,就像那温柔的女子一样。
若情饮了一口梅花酒,入口浓烈的梅花香味,似乎把记忆带到了寒冬,满天鹅毛大雪,梅花绽放,沁人心脾的梅花香气,夹带着空气的冷气。
不知为何,若情的眼前,好像看见了一个身穿御寒大衣的僧者,他踏着那到膝盖的积雪,一步步的,朝着远方走去,他手里拿着一束梅花,走的不快,似乎刻意等着身后的人追上来,他回过头,他的脸孔是那么的模糊,看不见真容,若情似乎看见他在朝着自己招手:“阿卿,快点走,马上就到南疆了。”他欢欢喜喜的朝她奔来,满眼都是快到家的那种欣喜之情,他就从远处走到近处,脸孔还是模糊不清的,他伸手就要来抓着若情的手,若情能感觉到他掌间的寒冷。
不由自主的念着“少空……”她低低的念着这几个字,铺天盖地的头晕,眼前发黑,心脏跳动强烈,她难受的捂着心脏,不知道这满心的悲痛从何而来,悲痛的她,情不自禁的落下了泪,大口大口的喘气,还是止不住泪水。
顾盼第一次见她如此,吓得都不知道怎么办了,可她毕竟是皇后,惊吓之余,还不忘传来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