颂秋关码头,清晨的河面上,升起了薄薄的一层雾,两岸的山峰处,秋日渐浓,绿色的枫叶逐渐泛红,枝丫间,红色的枫叶混着半红半绿的枫叶,那些枫叶树,沿着山势栽种着,就像上帝打翻了颜料盘似的,红色的绿的,还有那黄色的银杏叶。
沿岸载重着柿子树、橘子树,沉甸甸的柿子、沉甸甸的橘子,挂在枝头,压在枝丫微微的下垂,早起的村民,在那岸上,将树上成熟的果实摘下来,放进框内,背起一篓篓的果子,挽着一个半大点的孩童,孩子将那落在地上的,银杏叶、枫叶,拾在手中把玩着。
船只在江山顺水漂流着,燕卿起得早,就坐在甲板上看着秋日的景色,辛河起床的时候见她穿着薄衣,也不知道坐了多久了,拿着御寒的衣物来寻她。
“主子,这是秋日,早晚凉,你多加件衣裳,冻坏了身子就难受了。”
“我哪有那么矫情啊。”
燕卿嘴里说着话,手很自然的接过他递过来的衣裳,披在身上,辛河指着近在眼前的颂秋关码头:“主子,这是停船靠岸,吃些早饭再走,还是直接略过……”
燕卿摸摸肚子,自己不是怎么太饿,抬眼看辛河,辛河人高马大的,男儿家吃的多,容易饿,就指着码头附近的那家馄饨摊:“想来以后也要好久才来中原吧,吃碗馄饨再走吧。”
辛河挺稳了船,伸手去扶燕卿下船,那码头附近馄饨摊的商家,一瞧他们二人。
男子里穿着青翠色的袍子,外罩着一件白色的御寒风衣,里面那件袍子的下摆处,从下而上,绣着一片青葱挺拔的翠竹,那翠竹的绣法真是神了,那竹子的每一枚竹叶的摆动,就像是顺着一股风似的在摆动,看着那片竹林,好像耳畔还能听见那沙沙的竹叶摩擦声。
女子身上那件藏蓝色底红色锦鲤的衣裙,一看那料子就是上等的好料子,燕卿出了京城,头上戴的那顶流苏头冠摘了下来,改成了一只普通的簪子,斜斜的插在头顶。
商家见他们二人走进了些,麻溜的拿起抹布擦了擦凳子、椅子:“这位公子夫人,真是生的俊俏,郎才女貌的一对,这是出来游玩?”
江湖中人,一贯的打招呼方式,商家堆着笑脸,喜迎八方来客,说的话就惯用的那几句,你要不爱搭理,就不接了,商家也不会一个劲的往下聊,碰上面善的,肯聊上几句的,也能说上几句,这也是这些小摊贩能熟知南来北往消息的重要原因。
坐在这馄饨摊里吃饭的人,多少都会透露一些这外来的重要趣事,商家一面做着买卖,一面听着八卦,在这太平盛世的天下,倒也是一种乐趣。
辛河道:“恩,刚新婚不久,带爱妻出来游玩。”说着话,辛河回头去看燕卿,拉着燕卿坐下:“娘子想吃什么馄饨?”
燕卿心里知道,辛河是故意这么说的,就是为了避免身份的尴尬,燕卿指着挂在高出的菜单牌子,指着香菇猪肉馅五个字:“吃那个吧。”
辛河道:“来两碗,给我家娘子那碗中,多加些辣椒,她爱吃。”
商家说一声:“好咧”,麻溜的去下馄饨了。
燕卿眼望着江水,出神的道:“隔了十三年了,你还记得我喜欢吃辣。”
“你是南疆的小公主,也是我心中的小公主,小公主喜欢什么,我当然记得住,我还记得,你小时候,有一次空口吃辣椒的壮举。”
燕卿想起来这段往事,忍不住的笑了笑,空口吃辣椒,那是年少不懂事的壮举啊,连着好几天没吃下饭,天天闹肚子疼:“年少不懂事,胡作非为罢了。”
辛河抬手给燕卿捋了捋发丝,沉声道:“我喜欢那时候年少不懂、胡作非为的小公主,满院子乱窜,没人敢拿你怎么样,有哥哥疼惜,有姐姐爱惜,大家都宝贝的很,那时候你的笑声,就像铃铛一样清脆,后来再见,却难以听见你这样的声音了,哪怕在帝君身边的三年,你虽然日日笑着,但你眼中的混沌、不清、糊涂、疼痛,都刻在你眼中,多少次,我想挑明了身份来问问你发生了什么事情,后来一想,我也是亲眼见过三年前的卿本如何的惨烈,那中惨烈,大家都心知肚明,又何必来揭你伤疤呢,主子,阿河不会离开你的,既然要做主人的亲人,就要陪着主子长长久久,不想在看主子,为了亲人离去而伤心。”
“阿河,谢谢你。”
馄饨上了桌,燕卿吃了一口,还和口味,,馄饨个头大,肉馅做的好,咬开一口还有汁水流出,辛河看着燕卿大口咀嚼着,这才开始吃自己那碗。
“呦,无闻大师,快坐快坐。”
远处走来一群僧人,领头的那个,身穿烟灰色的僧袍,年纪大约二十来岁,眉目清秀,他手腕间带的佛珠,与王湘当年手持的那串,是同一串。
那人落座后,商家似乎很熟悉他们,也不要他们点单,自己另起了一个炉子,做了几万青菜香菇馅的馄饨:“大师,这月秀山何时才能安全啊。”
那商家煮馄饨的空档,给他们重新端来了茶水:“这套杯子是专门为大师留下的,没人碰过,放心用。”对于商家做到这种小细节,那些僧人也是心里蛮感动的,领头的那个说:“都是少林犯的糊涂错,害你们这些年,不能安心地在这条水面上行走,我们少林会尽快收拾干净月秀山,还百姓一个安全的江面,”
领头的僧人一瞧近处,那一袭藏蓝色的衣裙,是燕卿,见了熟人,还是恩人,那领头的自然要来打个招呼,走到他们那一桌:“燕卿施主。”
燕卿还盯着他看了半天,他摸了摸自己的脸蛋,疑惑道:“贫僧今早赶路急,未曾好好梳洗,有怠慢之处,还望施主见谅。”
燕卿在脑海里搜索了半天,有些慢慢的想起来:“你是……”
那领头的叫无闻,无闻有些后知后觉的明白燕卿的疑惑了,一眼之缘,不认识也不奇怪,慢慢的说:“三年前,施主在少林,曾舍身毁琴,救我师傅,少林方丈大师,虽然最后,未能救下,这份恩情,无闻和少林一众子弟,铭记于心,苦于无法报答,这些年,就与弟子,经常往来少林和越秀山之间,希望能以一己微薄之力,清理干净月秀山的怨气,弥补一些当初师兄犯下的大错。”
燕卿恍然大悟一般,“哦”了一声,这叫,选的日子好,还不如选的日子巧,燕卿一见无闻,就跟看见救星似的。
把近日发生的事情,一一阐述给无闻听。
封印王湘魂魄的佛珠跟着姐姐的死亡一起消失了,现在落于何人之手,现在根本查不到,燕卿怕的是,如今封印的阵法有些松动,佛珠原本有的灵气在逐渐溃散,不知道这人拿着这个邪门的珠子要做什么用,总之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