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卿看着这南疆城楼,她如今所经历的,她不想再让孩子经再重新经历一次了“帝君,十年后,你来接慕慕回京,可不可以,不要让他处在是非的朝堂上,我想就让他做个闲散的王爷,背后有我南疆依仗,可保他岁月无忧。”
顾欢同她看着这片南疆山河,远处,冰雪覆盖下的山川,依旧保持着它千年前的神秘色彩,雪山下的雪水养育着一代代的南疆人,草原和雪水是牧民赖以生存的生活条件,阿卿你又何尝不是我赖以生存的条件啊“阿卿,你亲自在这孩子身边,不好吗?陪着他,看着他长大,等他娶妻生子,我就退位让贤,与你一起回到这片故土,我们还会有好多年的时间,一起看着守着你的故乡啊。”
哪里还有好多年的时光啊?
燕卿苦笑。
那些所谓的好多年的时光啊!
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说法。
燕卿低头笑了笑,她抬眼看着南疆万里山河,如今,南疆浴火重生,这十万里大山算是暂时的安静下来了,可这只是暂时的安静,将来是否安静,谁能说得准呢,江山万里,更替换新,想要这盛世太平永久,就需要世世代代的忠君守护,燕卿想永远替他守着这片山河岁月,可是,燕卿真的没有那么多年,可以替他好好地守着了,与其叫他一直心心念念的求她回家,还不如,给他一个希望,让他在中原为了这个希望继续奋斗,或许,在那繁忙奋斗的岁月中,他能寻到真爱,从而淡忘他如今对她的恋恋不舍的感情:“我替帝君看着南疆山河太平,我替帝君守着南疆山河稳固,我替帝君坐镇与此,密切监督北疆一举一动,如若北疆有个异心,如若北疆有日起兵谋反,我南疆,就算如今兵马不济,一定会誓死守卫颂秋关。”
燕卿抬头去看顾欢,那些叫他放过自己的话,说了无数遍,顾欢从来没有认真听过,可要是说了实话,顾欢也知道南疆现在是如何的一个状况,只要他心里明确燕卿对自己是有感情的,只是迫于如今的局势无奈,给他一种不得不留在这里的感觉,给他一种想要长相守只是碍于局势,不能长相守的感觉,这样子,顾欢才会毫无旁心的回到中原,至少安静个三五年的时间,在中原努力的奋斗事业,想着如何将南疆的军事力量变得更强大。
三五年的时间,足够了,足够让顾欢找到一个相依相伴的人,足够让顾欢短暂的忘记她了。
燕卿,从前谋划的事情,不过求得是家国天下太平,如今,她谋的事情,只是求一个人,尽快忘了她。
燕卿,真的不敢去想,如果顾欢再多几句“跟我回去的”的话,她真的会心软到,带着孩子,义无反顾的抛下这一切跟他回去了。
只是现实教会燕卿,自重二字,是如何写的。
“我对帝君说的,自重二字,亦是对我自己说的,自重二字。”
顾欢盯着燕卿的眸子看了许久,看了许久许久,他突然有些明白燕卿的意思了,会心一笑,执着那些情与爱、执着那些相守相知又有何用,眼前的人,混沌又清醒的那三年,她对自己的感情,顾欢知道那是真的。
她不肯随自己回去,是为了替自己坐镇,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太平江山。
顾欢高兴的道“阿卿,你等着朕,朕回去了,重新安排边防布置,会加快发展南疆北疆这边的军事力量,等到这边的边关都有了我们中原可靠地将士把手,朕就来接你和慕慕回家,你也不用替朕苦守着江河万里,到时候我们一家人,就坐在宫里,一起过春节、一起过中秋节,一家团圆。”
顾欢眼中的星光,燕卿看得见,对,就是这个效果,就是要他觉得前路希望很大,叫他安心回去,三五年的时间,足够了,足够去忘记一个人了。
燕卿推说中午有些热了,身上的衣服又厚又闷,要回去换身衣裳,顾欢没看见燕卿眼底隐忍的疼痛,高兴的说:“那朕去哪里等你。”
燕卿叫了个人过来,带顾欢去校场,顾欢高兴的跟着那人走了,朝前走了几步,又回头望着燕卿:“阿卿,朕好不容易来一趟,你快些换装,别让朕等着急了。”
燕卿高兴地应允,刚下了城楼,身上疼的,整个人晕晕乎乎的辨不清方向,看着台阶,都是一阶台阶看成了两阶台阶,站也站不直,走也走不稳,辛河眼见燕卿快要摔倒了,适时地上前搭一把手辛河要来拆扶燕卿,燕卿指指城楼,摇了摇头:“他在,别叫他担心我。”
辛河的手停顿在空气中,他眼底里,有一阵的失落,燕卿听着身后没了声音,回头去看辛河,辛河低垂着眼睛,阳光照射在他垂下来的头发上,头发的阴影挡住了他大半张脸,他眼底的情绪太清楚了,燕卿回首去握着他的掌心:“我刚才在城楼上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辛河点点头,从中原辞了官职,陪着燕卿回到南疆,做了她一人的公子,在这种四下都没有亲人的情况下,他能无所畏惧的抛弃曾经安稳的生活,陪着她来这里过着前途不明的生活,他了解她渴求亲人的心态,他说,既然你都没有亲人了,那我就做你的亲人,辛河那颗心,燕卿都明白。
辛河怕燕卿到了这里,举目无人,受人欺负,孤单无助,他就毅然决然的代替了歌书、代替了苏嬷嬷、代替了燕辛,代替所有燕卿离世的亲人,到这里来,好好地照顾燕卿,陪着她一起经历风雨。
燕卿明白他心底里在想什么,辛河脸上是难以掩藏的委屈神情:“你把我刚才在城楼上说的话都给忘记吧。”辛河不敢相信的抬眼去看燕卿,燕卿对顾欢是有真实的感情的,她刚才那番话才是心底所想,她说的忘记,又是几个意思:“阿河,我时日无多了……”燕卿撩起袖子,一年前,顾慕被困阵心,阵心的心口源源不断涌出的力量吸食着顾慕的肉体,燕卿解封了王湘的灵魂,用王湘灵魂中吸食的帝王之蛊和嗜血力量,加上自身的精血,让阵心心口吸收过多从而引爆阵眼,这是险中求胜的唯一办法,可这办法的背后,付出的代价,就是在没有修为了……没有修为来愈合那些阵眼中所受的内伤,内伤又怎么会好呢。
身上的那些刀口,好了烂,烂了好,反反复复的,始终好不了。
辛河亲自来看燕卿手臂上的伤痕。
难怪刚才她说衣服闷人,要去换衣服了。
她的里衣袖子上,沾满了化脓流血的痕迹,里衣几乎与那些血淋淋的疤痕,黏在一起了,回到了燕卿的住处,辛河替燕卿关好门,燕卿站在屏风后,脱去外衣,当脱到里衣的时候,那种扯着伤口,生生将衣服剥离伤口的撕裂感,痛的她满头都是冷汗,她咬着牙,一点点的剥离里衣,等脱下这件衣服,全身都是冷汗了,痛的她几乎没什么力。
虚弱的道:“阿河,帮我一下。”
辛河闭着眼睛慢吞吞的走到屏风后,燕卿见他这幅模样,辛河对她是格外尊重的,辛河摸着衣角一边,递到燕卿的手中,燕卿重新穿好里衣,穿上藏蓝色的衣裙,理了理衣服,坐在铜镜下,对镜重新上装,脸惨白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