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那镜子的女子似乎能看到碧盈的心思,唇角柔柔一扬,眉眼清晰柔和,她接着又道,“我和你的确曾在梦中见过一次,但是那次和这次一样,都不是梦,也是真的。”
碧盈知道她所说的那次相见是什么,流产后自己曾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到了鬼门关,而那时出现在自己面前并和自己说话的那个女子,竟然与自己面容相似,无疑,她便是水萝,而此时,镜中的这个女子,自然也是水萝。
是的,既然不是梦,难道这些都是真的,一个已经死去了的人还能和自己面对面的说话么。是这样诡异的事情,但碧盈觉得奇怪之余,却觉得自己其实没那么惊讶,相反心中是极为平静的,仿佛如今面对的这些事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而这样一想,就见镜中的水萝微微一笑,开口说话,“我的确是已经死去,而且身体也已经被焚烧掉了,只剩得三魂六魄游荡在天地间还未曾消散。一魂一魄留在你手中的锦囊里,一魄就留在我的一幅画像上,那副画像言公公已经给了你;还有一魂一魄是留在你身边的,只可惜我这一魂一魄的灵力太少,无法让你感觉到我,只有在你茫然之时我才能用这少量的灵力让你听到我的声音;还有一魂一魄被困在阴间,无法脱离;最后还剩得两魄,是被如今的巫女孜炎用法术护着使得它们不会因为留在人间而消散。而我这样将魂魄分散,是因为我知道自己有可能心愿未了就死去,为了我的心愿才这样做了。而如今,也算是如愿了一半。”
“如愿了一半?你是说……”碧盈看着水萝,对方是那样的温柔,温柔得有如月光,让人不忍心加重语气,于是碧盈缓了缓,也柔声道,“你的心愿之一是要见我,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见我,我和你,并不是相识的人啊。”
水萝听到这话,神情一颤,笑意中便蒙上了几分悲伤,那声音便低柔下来,“你不知道,我有两个心愿,其中之一就是希望能一直陪在殷晟的身边,看着他幸福;而另外一个心愿,就是能见到你,不论要等多久,不论要为此付出什么代价……而一直以来,想要见你的这个心愿更为强烈,甚至超过先前的那个心愿。只可惜,如今,我不能像想象中的那样触碰到你……”
“等等……”碧盈忍不住打断了水萝说的话,刚刚听到她提起殷晟的时候,便想起她和殷晟的事情,又想起如今自己的身份,不由觉得心中苦涩。但是最后听到水萝竟然说要见自己的心愿甚至超过要陪着殷晟的心愿,一时竟然为殷晟抱不平,于是此时说道,“我和你不过是面容相似罢了,见或是不见又有什么关系,不要说得我们像是有什么关系似的。你说到殷晟,难道你不知道他一直思念着你盼望着你甚至把我当做是你么?然而看来你并不想他思念你那样的思念他,你不觉得这样很是辜负他么……”
话说了一半,碧盈声音渐渐低哑下去,明明可以与自己毫无关系的,——她是他难以忘记的恋人,他是她尊贵的太子殿下,就算是他已经做了皇帝,她已经死去,那为什么又扯上了自己,让自己竟然为这样的关系感觉难受,难过得心疼,心疼到想哭,但是却是欲哭无泪。在这样的心情下,碧盈只觉得心中有一种炽烈的毁灭感生出,恨便充斥了整颗心,接着沁入血液中,化入骨头里,融入肌肤中。恨这世事烦扰,又恨这样的自己,更恨自己竟然为此而恨。
“你听我说,碧盈,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他心中是有你的……”
“不不不,不要说不要说,我也不要听。”碧盈低了头,等得抬起头来,那眼中隐隐有泪意,使得那一对眸子水汪汪的,看着也极为楚楚动人,连那声音声音也是满含泣意,“这些话,为什么是要由你来说。你不是也爱他的么,那你不是应该说他心中是不可能有我的么,为什么还要这样说他心中有我,怎么有,有些什么,骗人!我不认识你,你见我做什么,你不知道你最该见的人是殷晟么?”
“你难道认为我们面容相似只是命运中的巧合么,你难道不认为这是暗示了什么身份么?碧盈,你难道没有想起过什么,比如说我们是姐妹,血脉相连的姐妹……”
“你说的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想暗示些什么?”碧盈神色一冷,目光中流露出的是怀疑之意。
然而,铜镜中,传出来几声低微的声音,像是冰块破碎的声音,而镜中的女子脸上也随之露出了痛苦的神情。碧盈皱着眉头看着镜子,这才发现水萝似乎要将手自铜镜中伸出来,但是这似乎是很艰难的事情,因为那破碎的声音越来越大,水萝脸上痛苦的神情也越来越重,而那手依旧还是困在镜子中,根本没有办法伸出来。而且,碧盈还看到那铜镜中的水萝的手上已经沁出红色的血丝来。
“你要做什么?”碧盈皱着眉头,看着水萝的手沁出血丝自己心中忽地漫过一阵疼痛感,于是忍不住伸了手,朝铜镜里水萝的手的位置伸去。就在这一刻,在两个女子的手隔着镜子相触到的这一刻,碧盈却感觉到了什么,脸上神情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