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春看着时候不早,也快到了贾母出宫的时辰,便扬声叫抱琴进来,命她叫人打了水进来给贾母梳洗,一来是回去的时候还要去给皇后辞行,贾母这个样子定会让皇后不喜。二来,让有心的人看到,不知道还要编排出什么故事来。
一时,有宫女将水和一并梳洗之物送了进来。元春卸了手上的金丝嵌百宝手镯,并几个戒指,要服侍贾母梳洗。
贾母忙道:“不敢烦劳娘娘,老身自己来就是。”元春笑道:“我自幼承蒙祖母教导,如今大了,却离了家,也不曾好好孝敬祖母。今儿个好不容易得见,您就让我尽尽孝心吧。”
元春此番是真心实意想服侍贾母,贾母为了外孙女儿,能舍下身段去跪她,为了自己这个孙女又在大暑天进宫来叮嘱她不要为了所谓的恩宠而不顾性命。能感受到贾母是打心窝子里疼惜家里的这些女孩子们,也在尽最大可能地庇护着她们。
贾母却执意不肯,说道:“按着家里的规矩,你伺候我是责无旁贷。可现如今你已是娘娘的位份,是皇家主子。咱们家是皇家的奴才。哪里有主子伺候奴才的道理。若是被有心人传了出去,少不得治咱们家一个蔑视皇家的罪。”
元春见贾母不肯,又听她说的有些道理,便也没再坚持,笑着吩咐抱琴说:“既然如此,那就让抱琴替我服侍祖母吧。”抱琴原是荣国府的家生子,一直在元春身边伺候,元春封妃后,抱琴也是水涨船高,得了个从七品一等大宫女的封,但贾母却是一品的国公夫人,因此上由抱琴服侍倒也是谁也说不出什么来。贾母这才安下心来重新梳洗。
待梳洗妥当,贾母辞行了元春,由抱琴陪着去了皇后处谢恩辞行。刘皇后却不在宫中,去了老圣人处,只说是皇太后招她去说话。刘皇后临行前吩咐了若是贾母过来,直管回去便是,不必等她回来。
贾母在皇后宫院内对着正殿磕了个头,又嘱咐抱琴在皇后回来后再过来问个安,说一声。抱琴应下,贾母便在小太监的引领下往宫门去了。
贾琏和鸳鸯琥珀等人掐着时辰,早早地就在宫门口候着,见贾母出来,贾琏忙上前两步,扶了贾母站下,又让一旁在就抬了春凳的婆子上前伺候。贾母自从元春处出来,走了也有两刻钟,宫内又不得停歇,此时早已是累的气喘吁吁,也不说话,只扶着贾琏的手上了春凳,由婆子抬着往车那边去了。
鸳鸯琥珀见贾母额头出了许多的汗,怕贾母着了寒,忙赶到前面去把冰盆子挪出来,掀起车窗帘子,散了里面的凉气。
鸳鸯一面服侍着贾母上车,一面窥着贾母的神色。见贾母虽然疲惫,眼角眉梢却带着喜气,也安下心来,向暖壶中倒了半碗茶,递与贾母吃了。又把车帘子和窗帘子放下来,打开随身带着的包袱,服侍着贾母换下湿透的衣裳。
看着贾母的汗下去了,才把冰盆子挪进来,又将银熏炉上的铜罩揭起,拿灰锹重将香灰埋了一埋,拈了两块素香放上,仍旧罩了。打点妥当,方敲了敲车厢门板,吩咐车夫回府。
虽是如此,终究贾母上了年岁,下午便有些不好。一时,贾赦贾政贾珍贾琏等众人都过来请安,又派人出去传请太医。
等了一个时辰,贾珍,贾琏,贾蓉三个人将王太医领来。早有两个婆子在两边打起帘子,两个婆子在前导引进去,又见贾赦贾政迎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