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一句“外祖母,你可要好生养着!玉儿害怕。”听的贾母心肝都颤了一颤。想着玉儿如今能倚靠的也就只有自己了,自己若是有个好歹,一闭眼去了,留下玉儿一个在这里,虽说有着舅舅舅母,可到底不是亲生的,眼下看着都好,谁又知以后能怎么样呢。玉儿的亲事还没有着落,又有谁能像自己这样为玉儿打算。想到这些,贾母不禁也是心如刀绞,老泪纵横,祖孙两个抱头痛哭起来。
众人见她二人大哭起来,忙上前相劝,一时方才止住了。鸳鸯拧了干净的帕子给贾母拭了面,又抹了香膏。贾母由鸳鸯服侍着喝了口温水,才又靠在枕上歇了。
那边凤姐早已拉着黛玉去了碧纱橱中梳洗,有小丫头打水进来,凤姐一面在旁边递着面巾子,一面劝到:“妹妹快别哭了,老太太这身子硬朗着呢,你也听见刚才珍大哥哥进来说的话了,就是平时温补的太过,又热着了,这才生了病的。想来喝上几服药也就好了。”
黛玉细一想想,也知自己是因着太过担心贾母的身子才致慞惶失次,不觉有些羞愧,口中讷讷:“凤姐姐.....”凤姐婉言轻劝到:“这也没什么,都知道你是揪心着老太太,没人会怪你的。”
凤姐说着话,见黛玉两鬓略松了些,忙叫小丫头去找琥珀去拿老太太的抿子过来,要给黛玉抿鬓。
琥珀笑着进了碧纱橱,一面开了柜子,一面笑着说:“林姑娘从前在这里住着,后来搬去园子里,留了不少东西在这边呢,我都收了起来,抿子就有三四把呢。”边说边从里面拿出一个匣子来,打开了,只见里面珠花、辫绳、抿子、耳坠子等等真是不少。
黛玉看了笑道:“原说是都带着走的,可紫鹃说少不得日后还要回来陪着外祖母住一宿两宿的,来回搬太麻烦,索性倒不如留些常用的在这边。”琥珀笑道:“林姑娘的东西我们都收着呢,什么时候用随手就拿过来。”
黛玉从匣子里拿了一把细竹做的抿子,这是她刚来没多久,宝玉有一次从外面回来,带给她的,样子也没什么稀奇,只是横梁上镌的几句话倒是颇有意思。
那窄小狭长的横梁用的是阳文浅浮雕的留青技法,镌着:可笑庭前小儿女,栽盆贮水种浮萍。不知何处闻人说,一夜一根生七茎。当初二人还为这几句话起了兴致,竟也去弄了盆来种那浮萍,翌日还去看了到底有没有一根生七茎。想着儿时的玩笑,黛玉不禁嘴角弯弯翘起。
琥珀又拿过一副妆镜过来,黛玉拿着抿子,对镜抿了两抿,仍旧收拾好了,趁着琥珀和凤姐说话时,偷偷把那抿子塞进自己的袖袋里。不想被王熙凤看见,凤姐似笑非笑地瞟了黛玉一眼,黛玉脸腾的红了一片。
凤姐揽着她的肩膀笑道:“这有什么,自己用的东西,想放在哪里就放在哪里。”黛玉一听,立时懊恼自己过于心虚了,刚想再说上两句,却听凤姐又说调笑道:“要不你再找找,看看还有没有落下的宝玉送你的东西。”
黛玉想说的那话也就说不出来,细一想,原来当初那种浮萍的盆还是凤姐给拿过来,自然是知道这个典故的,脸更红的像抹了胭脂一样。凤姐见她如此,恐怕她恼了,忙说:“咱们出去看看老太太那边如何了。”说着便携着黛玉回了贾母的内室。
此时,众人正围着贾母说话,贾母见黛玉过来,把她叫至跟前,细细地看了,说道:“眼还是有些肿了,回去让紫鹃给你敷一敷,再拿热热的鸡蛋滚上一滚,自然就好了。”黛玉点头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