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双清被牵制住半点也动弹不得,硬生生地挨了一下,下一瞬间脸上就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在紫藤的惊呼中,她苍白的脸上隐现细长的红线。
“姑娘,”紫藤奋力地挣扎,朝着夏双清所在的位置扑去,身旁两个粗壮的婆子咬着牙拽住了她,“姑娘。”
疼痛让夏双清混沌的脑子异常清醒,她抬眸看见火光后的人。
夏老夫人高坐厅堂中央的太师椅上,右手边站着穿着一袭绛色衣裙、珠翠环绕、高贵典雅的张氏。
暗香手中红色的灯笼照在两个人的脸上,诡异,冷漠。
而她正前方坐着一个身材矮小,脸皮干瘪的像是百年老树皮的老婆子。
她右手捏成一个兰花指,小指指甲细长指尖泛着锋利的光。细看之下,那细长的指甲盖暗如墨色。
这个婆子就是牛道婆。
她坐在蒲团上,眼皮耷拉下来,对着面前熊熊燃烧的火盆念念有词。
夏双清这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摆好的道场就是冲着她来的呀!或许,秋香和阿蛮也着了道。
“祖母,二婶,你们这是何意?”夏双清忍着脸上的疼痛问道。
夏老夫人冷眼瞧着被钳制着动不了的孙女,没有说话,张氏亦是冷眼瞧着不语。
就在这时,念念有词的牛道婆忽地睁开眼睛,干瘪如老橘子皮的嘴巴厉声发出一个音——“呔”!
“啊!”
夏双清尖叫一声,感觉有什么东西撕开了脸上的伤口爬了进去,一点一点啃食着她脸上的血肉。
十指紧握成拳,心里顿时生出密密麻麻的疼痛。
守在门外的李妈妈听见那凄厉的叫声,一股寒意从脚底一下子钻到头盖骨。她硬生生地忍住逃跑的冲动,心惊肉跳地看了一眼黑压压的天空。
“放开我,放开我。”
夏双清奋力挣扎着,她想摸一摸脸。
那处像是爬着密密麻麻的蚂蚁,一点的一点啃食着她的血肉。
“姑娘,姑娘……”紫藤被按在地上,手脚都被压着,眼睁睁地看着护着她的姑娘受苦,心底无助又绝望,脸上全是泪。
张氏眼尖地看见夏双清一张苍白地脸渐渐爬满可怖的黑色纹路,她吃惊地捂着嘴“啊”了一声。
原本她是不相信什么鬼怪之说的,这时看见这一幕心里犹疑了。
难道夏双清真的被恶鬼附身了?
夏老夫人也看见了,她身子微微前倾,想要看的更加仔细些。待看清之后,骇然地睁大了眼。
此时,她已经对张氏的话深信不疑,她握着扶手的手上青色的脉络蜿蜒扭曲,一双眼睛带着隐秘的喜悦:“你这个孤魂野鬼抢占了我孙女的身子,现在有仙姑施法,要想活命还不快离去?”
孤魂野鬼?
夏双清喘着气,脸色苍白如纸,更显得那黑色纹路瘆人可怖!她冷笑道:“我不知道祖母这话是何意?你们如此污蔑我,害我如斯就不怕我爹娘回来后找你们算账吗?”
夏老夫人腰杆挺得笔直:“驱邪救人,他们对我只有感激。”
张氏早已见识到夏双清那张嘴皮子的厉害,她低声对夏老夫人说道:“娘,莫要与她纠缠。”
夏老夫人想起自己这一段日子从没在这个孙女身上讨到一分便宜,闭上了嘴,暗红色的灯笼下一双眼睛透着红光。
那个蠢笨的丫头原先见到她头都不敢抬,落水之后处处压着她给她气受。
以后好了,以后看她还敢对她无礼。
“祖母,二婶,你们口口称称说我是妖邪。如果我真的是,还会这样轻易被你们擒住吗?”夏双清原本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睛此时像是着了火的草原,带着愤怒透着狠戾。
“那是因为我制住了你,钉住了你的魂魄。”牛道婆忽地睁开眼,声音嘶哑道。
“装神弄鬼,满口胡言。”夏双清骂道,紫藤绾的发髻松散地落下来,长长的发黏在脸上,狼狈又可怜。
牛道婆像是没听到一般,她站起来从袖中抽出一张符纸,手一晃,符纸燃烧了起来。
她把燃烧的符纸放进一个瓷碗里,右手小指细长的指甲搅拌了一下,端着碗走到夏双清跟前,捏住夏双清的下颌哑着嗓子说道:“喝了它,该去哪里就去那里吧。”
夏双清紧要牙关抵抗道:“我不喝。”
牛道婆深陷进眼窝里的眼睛闪着诡异的光,冷声说道:“由不得你。”
是啊,由不得你!
我找了这么久,才找到最适合不过的你,怎么能前功尽弃!
被两个婆子钳制着,夏双清动弹不得被牛道婆灌进了符水。
“姑娘,姑娘……”紫藤哑着嗓子哭着喊着,“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放了她。”
“老夫人,求求您求求您放了姑娘吧。奴婢什么都听您的,您让奴婢干什么奴婢就干什么!求求您放了姑娘。”
“紫藤,你糊涂了吗?”张氏骂道,“你天天在她身边伺候着,难道没发现这已经不是你们姑娘了?”
“不,不是的,她一直是我们姑娘。”
“我看你是猪油蒙了心,不分青红皂白。”
“真的,她就是我们姑娘。”紫藤大声反驳道。
张氏冷笑道:“怎么不可能?你们姑娘早被孤魂野鬼占了身子,你道老夫人为什么久病不愈,那都是她的缘故?”
张氏指着被牛婆子灌着符水的夏双清说道。
夏老夫人看了张氏一眼,张氏对她使了使眼色。
她们两个心底最清楚这个“病”是怎么来的?
就为了今日。
“不是的,不是的……”紫藤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