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案上一盏精致华美的宫灯,明明灭灭,满室晦暗难明,正如这一室人的心情。
“太傅,我们……”
两道视线像是吐着蛇信子的蛇,一下子扼住他的喉咙,让他不敢再吐出半字。
“你想说什么?”粗嘎的嗓音刺破耳膜,令人心悸。
“属下,属下不敢。”那人吓得匍匐在地。
“哼,不敢!老夫看你们敢的很哪!”
一句话落地,满室寂静,个个如坐针毡。
自从京城的青堂会分舵被朝廷围剿之后,他们如丧家之犬逃到江南来,原本打算在起东风扶摇直上,哪里想到?倒像是被困在了瓮里。
“我们现在只是一时受困,你们一个一个就自乱了阵脚。怎么对得起皇上的恩泽!”
这里的皇帝指的自然是前朝末世皇帝。
“复辟先皇霸业自然是有些困难,自从我们踏上这条路就做好了慷慨赴死的准备。老夫,老夫如今拖着残躯带着大家走到这个地步……”
有人悄悄抬头望上首看了一看,正好看见一张布满可怖伤疤的脸,据说,那条伤疤是太傅大人救太子殿下生母的时候,被火舌咬的,太傅那粗嘎的嗓子也是被浓烟熏坏的。
太傅杨文广原来也是一个温润如玉的人,前朝最后一位皇帝喜好书画,听说江南有一位擅书画的文人,着人买了他的一幅字画,龙颜大悦,特赦把此人调到身边随侍。就这样,杨文广慢慢入了朝堂。最后爬上太傅的位置,在朝堂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叛贼逼宫的时候,遵圣旨把怀孕的美人救出宫。
如今太子殿下也成人,而他们这些前朝旧人,仍然过着刀尖上行走的日子,就像那,那阴沟里的老鼠。
“老夫一是希望太子殿下手刃仇人,光复天朝盛世;二是希望在座的各位家世世世代代功勋辉煌。”
从龙之功,莫大的荣耀,泼天的富贵。
这正是他们跟着太子殿下的目的。他们这些人当初再朝堂上比不上那些的老牌功勋世家,比不上当时的丞相等一二品大员。他们过着这样藏头藏尾的日子,为的就是后世子孙。
“属下定会誓死追随太傅大人、太子殿下。”
杨文广欣慰地颔首:“众位齐心协力,大业指日可待。”
等他人散去,一个身穿白色长衫的男子依然坐在太傅下手的位置。
“此事你怎么看?”杨文广肃穆。
白书生拨弄着灯芯,昏暗的厅堂一下子亮了许多,他的柔和的眉眼看的清清楚楚。
“屋子里进了鬼。”
杨文广宦海沉沉浮浮,早已经不是那个只懂书画的书生。从眉峰蜿蜒到下颌的疤痕显出狰狞之色。
“那就除鬼。”
白书生苍白的脸上露出玩味的笑:“京城分舵被朝廷走狗剿灭时,听说太傅大人您受了伤?”
杨文广想到那九死一生的一战,眼神阴鸷:“如今,已经无大碍。”
“太傅大人刚到江南,江南的青堂会就损伤惨重。”
杨文广瞬间冷了脸,“你什么意思?”
白书生把一只飞虫丢进灯罩里:“属下的意思是,太傅大人身边有鬼。”
“不可能。”杨文广否认道。
他身边的人都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每个人的命脉都在他的手上。谁敢违逆他?
“是与不是太傅大人查一查不就知道了。咳咳……”白书生忍不住咳了起来。
“你还没好?”
“属下这是娘胎里带出来的病,您又不是不知道?”
“现在是非常时期,你一定不能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