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好了。”她答,没有犹豫。
沉吟半晌,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淡淡一笑,开口,“会有一点的疼,你要忍住。”
她点头,伸手开始卸下羽缎披风系扣,此时有一仙侍拖着托盘返回见状赶忙上前替她解下外衣。
没了大裘遮身,露出一身纤细风骨,穿的是素白的长裙,虽是素淡,但在光线下游曳的银光金纹却让人一眼就能辩识出这并非寻常的水纱长裙,而是天底下最为道高望重的司命天神于数万年前日纳金光,夜采月华为爱徒缝制的白金缕纱裙。
月华为线,朔日为边,自鸿蒙开辟以来最为精贵的天衣。
凝视着那张静默的容颜,那一身跋涉万里的仆仆风尘让她原本莹润肌肤少了一丝血色,显得尤为苍白,萼华紧了紧手中衣袖。
光阴荏苒,与上次相见隔了数年,她还是老样子,浑身上下没有丁点女孩家的细饰,似乎在人间磨砺了数年,将她眉目间的几丝稚色退去,换上一股再也说不出的风姿,那是一股美撼凡尘的风姿,不似花神琼光的妍姿绝世,百族凤薇怜的明丽端庄,而是一股禀禀的大气浩然之美,若不是笑起来的时双眉弯弯,再配上个永远都是半松半垮的发髻,倒叫人忘了她真实年纪。
她甚至比他们三仙主还小上两万岁,身为烟娆传人,她甚至比诸多仙家更早担起了责任。
只是……
身侧仙侍将托盏上的小器一一摆放在圆桌上,萼华浸了浸手,方从中取过一柄匕首,‘噌’地一声,剑锋出鞘,骤然泛起森寒的光。左手微抬,将杯酒泼向剑刃三寸,滴水偏锋,撩起火光四溅,吓得一干仙侍不禁后退了几步,最后将匕首放置炉火上煨烤。
两个仙侍见公主开始解开领口的系扣,担忧地劝阻,“公主,别脱了,天寒地冻的。”
她却摇了摇头,说了句,“会弄脏。”又径自脱去直至露出肌肤,只是袒?露而出的刀剑交错伤疤即便看了不下数十次还是叫人辛酸至极!
萼华眼眶一酸,几欲落泪。
这哪是一个公主该有的身体……
仙侍咬牙,相互望了眼才退去。
见剑锋煨热,萼华犹豫了许久才递至那女子跟前,只是那颤抖的手泄露了她最真实的情绪。
龙姒裹望着凌锐的剑锋顿了顿,刚想伸出手,却见萼华突然一把抽回了手,像是再也忍不住急道,
“姒裹,我们不做了,一定还有其他办法!不要做了!”说着作势就要丢开匕首,可下一瞬手一紧,一只纤细的手蓦地握住她手腕,一个翻转匕首被抽出夺去,在众人未及惊呼间只见寒光一闪剑锋骤转,猛地就朝自己的胸口刺去!
所有的动作快得就在转瞬间。
“啊!!”
“啊!”
一干仙侍见那女子胸口喷薄而出的鲜血时吓得失声尖叫!
萼华震愣地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定定看着眼前渐渐弯下腰的女子,那涓涓血水像是断线的珠子的般飞涌而出,一寸寸的湿红了她满手……
顷刻间脑海一片空白,半响说不出话,只下意识的端起手边的白玉小碗,接住那滴滴从剑柄滑落的鲜血,一时间,血破体出而出,龙香四溢。
“姐姐……对不起,我也很怕。”
萼华眼眶骤红,慌不跌地点头。因为害怕,所以更不能给自己理由逃避,因为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有第二次如此做的勇气。
顾不得擦拭眼泪,她又抓来一块巾帕,带血水集满,摁住没入龙姒裹胸口的剑柄,一阵使力,深吸了口气,拨出了血刃。
两名仙侍适才晃过了神,一人接过踉跄的龙姒裹,一人飞速上前为她清理伤口,众人遭此一惊,早就没了声响,皆是低头做事,眼眶通红。
倒是龙姒裹弯着眼闷闷地笑了起来,样子看起来竟有些畅快。
“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萼华气恼,忍不住轻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