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四下静默。
琼光与夜子硕,如今虽是婚约在身,可这二人,隔着岂是千山万水。
末了,天璇终是轻叹了一声。“琼光夜夜憔悴,如此下去,他们二人只会离得更远。”
“听说,这事还和西海公主有关。”溱尧语出惊人。
樊烬戈停下倒酒的动作,抬眸看了他一下,“皇兄这是何出此意?西海公主与他二人能有什么关系。”
溱尧握着手中的杯子,细细摩擦,沉吟道,“有些人,明明看之无关,可是,一举一动已然牵动了太多人的心绪。我自进了这九重天,六界众卿齐聚,我听得最多的名号,便是那西海公主。”
樊烬戈怔然地看他半晌,抬首,举杯就饮,烈酒入喉烫了一腔冷意,依旧洒脱一字一句道,像是点醒某人。“西海公主本便是六界贵极,且一场惊天校验更是稳坐天皇大帝之衔位,天帝近日颁布的诏谕可谓人尽皆知,众仙多言了几番,也是理所应当的。”
“便是前些日子惊动六界的惊天校验么?”溱尧问。
天璇点头,为兄长置了樽酒,“不错,那西海公主凛然大气可敬可畏,作为女子的我都不免拜服的。”
话毕便见兄长微微僵了一瞬,眉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
“听你二人所言,似是对那西海公主有颇有好感。”他淡淡地说道。
“所以我说,琼光这条路必不好走。夜子硕清冷却对西海公主疼护已是六界昭然,再加之打那校验之后,夜子硕抱愧至斯,反伤了病体,这待西海公主回了天庭,怕是稳坐极宫之主位了。”
天宫钦位自古乃三阶,六界诸司、中央天宫、神始极宫。
如今夜子硕自降神位,将这极宫之主位让贤,为辅座,怎又是一个中央花神能比拟的。
“皇兄,我知你疼护我们,只是琼光爱的毕竟是夜子硕,是极宫天神,更是龙神女的师父,琼光想熬得正果并非一朝一夕之事。”
溱尧轻轻握住杯沿的手没有动作,只是出口的声音突然很低很低,却如惊雷一般回荡在室宇之间。
“樊烬戈,夜子硕与琼光如今这般模样是不是因为西海公主?”话罢,看向二人。
天璇闻言思及琼光曾对她说的‘惊怕’,一杯酒脱手‘怦’地一声落下了地,水花残杯四溅。
溱尧见状,睿智的瞳眸扫过一丝异色。
倒是樊烬戈一双含着浓浓笑意的眼直直与他相视,像是听了什么有趣的话,眉间的嘲讽之色愈之显露,目光更冷。
“照这么说,那西海公主如今漂泊在外难道也是因为夜子硕与琼光他们二人的婚约牵连?”
“溱尧啊溱尧,这天下只要龙神女一个翻手就能颠覆,这世间都是她的,你以为她真会在乎这些?”
他仰首大笑,烈酒入口,目光更显锐亮。
“你错了!”
她在乎的,是夜子硕身后的万丈峥嵘……
夜幕悄悄偷走夕阳最后一抹余晖,大地黯色沉沉笼罩深宫,即便是天庭亦躲不过日升月坠天道循常。
水澜洞天依旧一片云海悠茫,唯有一人独桌落座,手起杯倾又是锺酒入腹,乌金出升,照着他的容颜有些苍白,一身黑衣广袍,眉间虽染着几分病色,但不露憔弱之象。
他的面容没有丝毫情绪,单手覆在一架爻藏琴中捻弦轻波,没有左手配合按弦取音,琴声清澹缓缓,不似严谨,倒透着几丝清徐之意。
兀兀穷年,岁月就像拂尘,轻而易举地拂开了过往种种的皓水风烟,万里层云,缘浅情浓,徒留旧人感念死生曾许,误人情苦。
合欢花絮层层飘落,红花成簇,举目望去净是粉绒朦胧,乱花迷眼。
月光清冷,碎花纷纷,他的广袖划过琴弦,黑色长袍将手指衬得愈发清 修长。
那琴声如珠落玉盘般不绝如缕,吟猱撮注时,在水榭中汇成一片撩人心弦的长曲。
“灯下青春夜,尊前百岁人。且听应得在,送恨入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