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病着,少宫又伤重昏迷,当真是叫我们心焦至极。”
“他,怎么了?”
……
待绮罗退了下去,梦洄将她安置在榻上,龙姒裹睡了,她便轻轻反复给她捻好被角。
“陛下,我去熬药。”
龙骁涵颔首,走近榻畔,无声坐了下来。
她的气色,很不好。
越来越医不好。
像西海被大雨打湿奄奄一息较弱的花。
“阿裹,我知道你没睡。”
回答他的,是突然张开一双带莲的眼睛。
那双眼,眸中不亮,盯着床顶,似有淡淡的深意,没有出声。
龙一感受到经过了那场海底故事,她,沉默了很多。
龙骁涵不逼她。
她如今已是人间十八九岁女孩的模样,可眉宇间的风骨,却像经历无数个春夏秋冬。
他沉迷于她的容色,却更悲哀于她的转变。
“哥,我知道你们想让白素回来,沧溟想,西海也想,苍生知道了也只会更想。”
龙骁涵一噎,皱眉。
他知道,白素两个字对于阿裹来说意味着什么。
是她一生行至此处仅剩那抹私心念想的全部绝望。
“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的人都在奔赴未来。”徒留她在原地似等候,更像守候。
龙姒裹抬眸看他,泪从眼角默默滑了下来,她笑了:“是个好的预言。我们一定会赢的,苍生会赢的。”
龙骁涵默默为她抹开泪,眼里火光跳动。
龙姒裹将脸贴进他的手掌心细细研磨,良久——
“聚魂的碧天珠,两年前我就已经给匕清了。”
龙骁涵的心狠狠一撕,哪怕轻轻吸一口,都是酸涩是疼。
龙姒裹的目光,落在殿外,落向那飘渺辽远的宇宙,那一望无际的尽头的尽头。
“白素于他,才是璀璨生命后的海晏河清,我终是云卷云疏地赶上了他的生命,但……”龙姒裹摇首,垂下头,无声摇首,“我尽力想奔赴的那场天长地久,到最后才明白我所念的盼的,原来不过是我小时候那些蹁跹迷离的梦,它从来都不会实现。”
她回来了,梦也就灭了。
滴答滴答,坠落,泪打在他们交握的手掌心,龙姒裹将目光落向龙骁涵湿红的眼眶:“哥,谢谢你的爱,它宝贵的,我一碰即碎,而我,也累得千疮百孔了。”
龙骁涵弯身将龙姒裹用力的,炙热的,颤抖的抱进怀中。
我的时间不多了,所以——“答应我,好吗?”她贴近龙骁涵的耳畔细细几番言语,龙骁涵心头一沉,令得他钝痛难明。
“好。”他闭了闭眼,答应。
我爱你们,也爱你们心中的生灵和宇宙,我曾经无数次因为病痛想放弃自己的生命,但不行,我不能怯弱,未平苍生浩劫之前,我不敢再言死字。
*****
夜,依旧那个冰凉如水的夜。
龙姒裹目光落在倚在床侧檀木雕花椅上合着眼的龙骁涵片刻,起身抽走白金缕纱裙,推开了殿门。
夜风袭来,扑面是说不出的清凉,月明星稀,云层静默,龙姒裹拢着广袖一路款款走来,经过的沧溟仙侍一个个捂着唇惊呼,有些甚至都忘了行礼,那严守在各个殿廊的年轻将领们更是在龙姒裹所经之后涨红了脸颊。
所有的目光都牢牢的黏在那位神女身上,只见她一身的白金缕纱,全六界独一份,那裙摆掐着她如水的腰,娓娓拖地,蹁跹而摇曳,连月华都在她的身上发着光。
而那双眼,似幻亦真,又是怎样一副入骨的流转。
垣余怎样都无法与在战场上决绝的身影重叠在一起。
一副柔肠,一副义胆,一份连六界都感叹超脱俗尘的命运。
若近若离的龙香,随着她的步伐幽幽传入所有人的鼻端。
这样的女子。
乌郇摇首。
“我好像懂得少宫为什么这么执着了。”垣余望着龙姒裹迈进朝止殿的身影:“白素勇敢,无畏,固然叫人深爱,但她不同,她还强大,一身风骨清醒独立得不可思议,叫人发了疯的痴迷。”
夜綦臻的寝殿门被人轻声推开,支呀低转一声,轻柔得就像夜里树叶扑地的声响。
她步履平缓地向里走去,穿过一道又一道花屏,直至目光所至——
她看到她一生的念想。
安静的眼眸,在下一刻对上床上那双猛然睁开的另一双眼眸。
他的目光,在夜光里,炙热又偏执,就这么死死地盯着她。
“过来。”微哑低沉的声音,轻轻传来。
龙姒裹忍不住眨了眨眸,看一眼他清冷的容颜。
龙姒裹刚走近两步,还没靠床,手就被一个人猛地一把拽过去,一点都不温柔地把她摁进床榻,男人紧接翻身过来压在她的身上。
漆黑锐利的眼,牢牢锁视着她,伴随而来的是他的指尖,缓而坚定滑过她的额,她一双充满故事又带清冷的眼,然后唇压了下来,夺去了她所有呼吸。
龙姒裹近距离地看着他满是伤痕的脸颊,那么俊逸的脸,如今全是伤口。
龙姒裹顶着绯红的脸,唇被撵转着,眼里全是他。
她的心跳,扑通、扑通、扑通——
四目凝视间,一只手附上了她的眼睛,他的唇毫不犹豫地再次吻住了她,更有力,更强势,也更失理智。炙热的呼吸滚烫的叫人难耐,龙姒裹微微的晕眩,低低的让他气息撒在她的脸上、眼睑上,鼻尖,那些细微的触感像绽开了无数星辰的宇宙,他的手稳稳扣住了她的后脑,逼得她无声地接受他所有的炙热,与喘息。
十指交缠,压在床上,意识迷离间,龙姒裹低低地喘了口气,还不待缓口气那唇又压了下来,姒裹微睐的眸,这时才注意到他的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近在咫尺地盯着她。
淡薄的空气里,全是他的气息。
手被他压着,腰被他固执地搂着,他的吻,低舐.深吮,辗转反复。
“还跑吗?”夜綦臻开口了,嗓音喘而沉,一双手死死与她十指缠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