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裹……”

他的嗓音低哑，这一声阿裹却牵引着整个胸腔都在颤抖。

夜綦臻看着眼前这颗泛着微弱紫光的星子，心酸得不想呼吸，它似乎被什么狠狠地撞击过，表层破裂而棱角分离，它就这样奄奄一息的漂离着，那光，发得叫人绝望。

“不怕，师父找到你了。”夜子硕泪掉了下来，颤着举起了自己鲜血淋漓双手，他吸了口气，一股强大而炙热的力量从他的手中喷薄而出，整片星云开始剧烈颤抖起来，热浪滚滚中，一颗颗破碎的游离在星云间的碎星忽然像得了召唤一般向他怀中那个星子聚拢，回流。

砰砰砰地，游离的碎片一次次因召唤撞击在那个微小的星上，如融金聚，随着炙热的力量不断重新接纳、拼凑、整合，夜綦臻在用自己能操纵星空的超然之力，在帮助这颗星子重新拼凑力量！

天际一道电闪划过，雷声开始交杂响起，光与声之间胶着闪烁，一时之间雾迷星月，这个浩荡力量的中央，一个男人，双手疯狂淌血，将那些碎子连着自己的血，一并融进了这颗星辰里！

怀中的星不断的颤抖，翻滚，损之又损，盈则又盈，不断的接纳来自这超然之力和四周翻滚的碎星。

终于，噌的一声，星子于夜子硕怀中脱手而出，一跃于空，星光大亮，紫气冲天！

明明上天，烂然星陈，这颗星子越飞越高，终于升至在宇宙的最高空之际，大放光芒！

银河啊，那璀璨万里的星河啊，它翻转，云腾，它像是被召唤了一般，如撼动天关般，开始朝那颗星子汇聚而去。

夜子硕盯着那片亮如白昼的光河，可那颗星子却也因为强大的力量靠近开始颤抖不定，萤光斜落。

夜子硕浑身一震！

不好，它在吃力，掌控星辰的他知道它很吃力，它暂无法承接天力。

夜子硕下意识猛然望向头顶星空，直至一颗星，落入了他眼底。

东海方位，沧溟主位之星。

他的星。

血气上涌，夜子硕咬牙，一个翻身而起，让自己飞速靠近自己的命星之际，只见他从怀中抽出了阿裹的烟娆剑，毅然决然的朝自己的星，猛劈了下去！！

轰的一声，星辰碎裂。

夜子硕吐出一大口血，他片刻不敢耽误，飞速抱起那半颗残星，如猛弩离弦般朝那个颤抖的主星飞去，血与血为引，力量与力量间互溶。

夜子硕手捧着自己的半颗星，飞身而上，狠狠得顶住了那颗颤抖的主星。

至此，半星之上，主星傲视苍穹。

……

当身体重重的砸向大地，当他意识到自己早已鲜血淋漓，夜綦臻盯着那颗夜空中冉冉升起的主星，眼睫颤抖。

阿裹，你是这颗星。

我的心上星。

他闭上了眼睛。

******

沧溟，都阙殿。

巨大的圆形议事大厅，龙一负手立于众人之中，渡步，已显焦虑的渡步。

他成年后，再也没有经历过这般焦灼时刻。

“它们体格进化朕能理解，移空而动这怎么解释，这世上有什么力量能让一个东西移空易位？”

位于左首一位的大长老双手交握亦然陷入沉思，世上的力量，或黑暗或光明都在这亿万年间显露而出，哪怕是渊底的北阴，亦从不修得移空换位的本事，时空与时间竟能同时扭曲？到底是数十年么力量打开沉默了数十万年的封印，然后将那些凶兽得以短时间内飞速进化。

“那凶兽与数十万年前俨然不是同一种生物。”乌郇道，“他们的手爪更锋利，身体像是别人的……对！他们就像是不同物种拼凑起来的东西，不过留了副从前的躯干而已。”

“对，他们感觉就是拼凑起来的，或者说他们在当时只能进化四肢。”垣余扯着伤道，“大长老，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一时之间，众将尽是茫然。

龙骁涵沉重的闭上眼。

天庭，或许在上一代，或者更上一代，就开始就犯下了一个错。

上一代的恩怨从始至终是魔渊与天庭的纠葛，他给了众生一个误导，魔族很可能随时会卷土重来，而事实上，魔渊是已有卷土之势，可摆在整个六界面前的，他们假象了数代人的敌人是错的！

那撕碎了一切和平的，那让苍生零零落落的，众生居然都不知道是何人。

……

“白素在最后怕是感受到了什么，所以她选择用性命去封印。”

大长老若有所思，眉头紧蹙：“因她想给后人留存片瓦证据。”

“而我们被误导，她封印的是一群企图霍乱的魔军，所以这些年，没有人试图曾想打开过那个封印。”三长老道，抿了抿唇，抬眼去看大长老：“师兄，六界似乎卷进了一个看不见的圈套，那只背后操纵的大手，我们居然现在都不知道。”

而此时，垠川来报：“大殿下，祖师，匕清领着鲛族公主来了。”

赫鸾约这一路走得很平，很静。经梦洄换下一身狼狈后着起的宫装，长发如瀑安置在身后，浑身再无多余缀饰，却真真的脱尘的叫人心生发出仰望。

她手持着一卷画卷，这一路蹁跹而来，裙摆微荡，动如涟漪。

沧溟重将不禁感叹，到底是和上古大神有牵系的存在，这世间除了西海公主断已再找不出第二个如此褪尽世俗的神韵。

“赫鸾郡主，陛下请。”

匕清颔首，领着赫鸾约走进了都阙大殿。

入眼的是一方白玉圆桌，赫鸾约眉宇平静，行至圆桌前一丈停下了脚步，缓缓转身环视了众人，开口的声音不大，却极是清晰。

“请陛下与祖师摒退左右，接下来的话，赫鸾约怕惊扰余众。”

匕清与赫鸾约颔了颔首，顺着龙骁涵的眼神，领着众将退出了大殿。

“何鸾郡主，请说。”

龙骁涵伸手做了个请字。

赫鸾约躬了躬身，走至三人席间，将手一仰，一卷白书画卷铺陈开来，卷轴翻转，带起的风，扑打众人眉间，大长老、三长老下意识站了起来。

“司命天神离去前授意匕清让我将这图谱绘制呈于陛下与祖师，其余之人，见之为谍。”

随着龙骁涵与二位祖师的注视画卷的目光从原先的凝重到最后的相顾失色，赫鸾约也下意识收紧了手心，道：“我们在海底，见到了一种熔岩，说是熔岩它诡魅，阴冷，能自由变化移动，它本身不是这世间任何一种形态，它像在不断找寻一个合适的寄主，所以海底的凶兽被它们挑挑拣拣，身体被卸了又拼，结果拼出了一堆怪物。”

龙骁涵嘴唇轻抿，思忖了片刻，道：“那么赫鸾郡主，依鲛族之所知，您觉得这力量。”

“来自洪荒。”

四个字下去，在场一片窒息。

“赫鸾郡主，你可知你在说什么?”三长老率先开了口，直指着画卷：“鸿蒙之事，是亿万年前之事，那些口口相传的传说甚至已经分不清是真实还是虚幻了。”

现在你和我们说，这东西来自所有人都不知道的传说？！何其荒诞，又何其可怖！

“这个世间，已经没有什么力量能做到这一步，空与空折叠，时与时穿梭。诸位皆知，鲛族不能，魔渊不能，西海更不能。”

三大牵扯古老神支的种族都未见的力量，还能来自哪里？

“大师兄，西海祖代相传，洪荒的那些怪物早不是在敝曦授德时净化干净了吗？！”三长老侧身问大长老，双目写满了匪夷所思。

大长老面色阴沉：“祖先的话是这么一代又一代传下来的。”

“辕诡化身天柱，烟娆散尽神身，二神之陨皆可知，可所有古老的种族却没有人知道敝曦最后怎么死的。”

龙骁涵脱口而出，眼底冰冷不加遮掩。

大长老、三长老同时用震惊的目光回望龙骁涵，龙骁涵却一笑，亦回望赫鸾约：“鲛族公主，这就是你要说的吧，敝曦或许最后也是被那些洪荒怪物所噬？洪荒之初又哪来的时与空，它们只知穿行罢了，洪荒的怪物，或许撵转来到人世间了。”

他们，六界，乃至魔渊，至死纠葛了千万斯年，从始至终，一代又一代，会错了敌人。

“所以，一定要找到龙神女。”赫鸾约牢牢地盯着龙骁涵：“我能用命打开烟娆之力，但一定得是龙神女。”

龙骁涵心底一颤。

这一番话，已是昭然若揭。

哪怕她心里驽定龙姒裹是龙神女，可是这世道，上苍不会平白无故的降世两位帝姬拥有龙神血脉。

“公主是神祗，是龙神氏族，这是事实，但我们要让姒裹成为龙神女，除了她，谁都不可以是龙神女。哪怕抹掉另一个人的痕迹。”

赫鸾约很缓慢很认真，可那背后，昭然的是弑神杀明的决心。

“鲛族公主，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甚至，亦授恩于烟娆。”龙骁涵的双眼已是冷若寒霜。

赫鸾约一笑，微微颔首，看了看四周，有些藐视，又似是真的无视：“鲛族不管谁是龙神女，鲛族只认龙姒裹为龙神女。”

“否则……”龙骁涵与祖师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落在那诡诞的熔岩上：“若不是龙姒裹，若不是坚韧至极勇敢至极的龙姒裹，那苍生，必死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