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二人来到偏殿，琼光已静候了一会了，见之萼华，琼光眸光微闪，淡淡道：“萼华仙主也来了。”

七长老点了头：“坐下说。”

琼光听言刚想撩裙坐下，七长老一句话惊得她脸色一变，不过只是一瞬，她很快恢复了常态。

“帝这会是笃定了雪灵花有问题，花神执掌花草之灵，这么多年可有瞧出不妥？”

萼华看着琼光的侧脸，秀眉微皱。忖道，七长老此话何意……

噗通、噗通、噗通，琼光分明听到自己心脏开始不受控剧烈的跳动起来。

她默然摇头，又想了什么道：“找到阿裹吗？”

提及龙姒裹，七长老垂首揉了揉眉心，看着琼光的裙摆很久，忽然道：“花神，公主与天神之事，是儿女情长也好，是师徒缘分也罢。公主也纠葛过，痛苦过，逃到了人间，踏破了山河，最终还是被天神寻了回来，一身的伤痕累累。他们之间的牵绊，或许真的是冥冥注定。”

琼光没有说话，她只是微微仰头，却很快湿了眼眶。

良久，萼华才听到，一声轻笑从她的口中溢出。

“我知道。”

千言万语，万般心碎，行到此处，也只有三个字，也只剩三个字。

我知道……

“我太爱阿裹了，我也太爱子硕了。这根本无法抉择。”

“公主，是有自己路的人。”

七长老眉梢淡漠，说到此处也微微凝了脸色：“所以，檬烨公主此番悔婚，又冒然离海，西海若不是看在花神您亲自下场料理此事的份上，这薄面是怎么都得拂去的！”

求进龙家族谱的是这位，甩手离去的也是这位。

西海是什么地方，千万年来，谁敢这么做，谁又有资格这么做。

七长老语气虽淡却极为不满。

言语间却也给足了自己面子。

琼光也只得默默牵出一个没有笑意的弧度。

“琼光知道檬烨公主少不知事，做事不太知晓分寸。”

“她不知分寸！我们公主比她小了不知道多少却早上阵杀敌了！简直枉担公主之名！”一守卫将军着实听不进去了。

“德希，闭嘴！”

七长老沉声斥责！

天绝仕德希哼哧一声，将头背了出去。

徒留琼光尴尬至极。

“这婚，似看来是不结了，那是檬烨公主的私事，我等老头子就不过问了；但她的加封仪式，可是公主出了面向烟娆大神请了愿的，檬烨公主到底是不认那姻事还是不认我们公主，龙神氏族自古救护苍生，舍生忘死，檬烨公主入了族谱可是也想好了未来能为苍生鞠躬尽瘁？这事，五方五老必须给西海一个交代！”

萼华听到此，才真正感叹，西海乃至龙神氏族对阿裹是何等的推崇与爱护。

但到底是宫灵娇错了。

她即便临时决意不婚，也不该就此离去。

她更不懂，她如今的这个荣耀是数代龙神族人用命换来的。她享受了此刻的殊荣却忘了自加封的那刻起，全天下人都知道她至少在明面上，已经拥有了和龙姒裹同样的身份。

她们永远会放在一处比较。

而阿裹，由夜子硕亲手栽培，西海一路养育，龙骁涵龙潋恒左右加持，群仙早已不可及，何况一个宫灵娇呢。

萼华盯着桌上的水杯，双手下意识握紧，目光已如冰刃。

会不会……是五方五老下的手。

可他们，为什么要对一位公主下手？

“檬烨是先帝血脉，祖师，这是不争的事实。”琼光道。

萼华猛然眸光一扬，抽了口气，侧目扫向雪灵山！

“西海已然让步，公主已然让步，这是天家，非寻常王公！上至陛下，二殿下，下至公主，每人都在为苍生牺牲着，肝脑涂地着，这才是龙神族该做的，檬烨公主若不是留有血脉，但就担了这份尊荣，许会生生让她折了性命。”

四周突然变得寂静，萼华的手臂却收得越来越紧。

“琼光从小陪伴着西海看着公主长大，这件事是檬烨公主做错了，琼光领会西海教诲，会将此话带回，此次琼光必会给西海一个交代。”

……

直至琼光离去，直至七长老又训了顿德希，萼华这才堪堪回过神。

她将视线望向遥远的雪灵山，和远处的神女殿。

若天下，只能有一个龙神女。

不是阿裹，便是宫灵娇。

那么，谁是龙神女重要吗，只要阿裹没了。

宫灵娇就只能是龙神女。

为了信仰，为了感应神灵，宫灵娇那时就必须是龙神女。

所以这场加害，可能根本就是从阿裹小时候开始的，小时候的东西，小时候亲近的人。

那么，能让五方五老甘愿差遣，又能有亲人之名随时进出西海的，只有花神琼光！

能篡改花草本命的，天底下只能是，花神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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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溟，月光幽境。

夜子硕不断地在星子间穿梭，一身素衣已是浸出了血，白茫茫的光亮之间，忽然身后一股力量翻滚袭来，夜子硕飞身施法抵抗，那星子重重擦身而过，一抹血迹从夜子硕的脸颊猛然炸开。

夜子硕回身站定，冷冷地看着眼前一行又一行急速运行的星，眉目渐寒。

他翻转了无数次太宇，搜寻了千万颗星子，再迟迟找不到阿裹的星，哲涳预言怕是要成真。

阿裹会被这星辰宇宙抛弃，抽然为神。

手臂因抵挡一颗颗星子之力反复受伤，鲜血不凝，在一点点向外渗。

阿裹，再等等师父。

我一定找到你。

夜子硕吸了口气，脚点星子，再度飞身星云中去。

光，满目刺眼的光，五彩迷幻，每颗星的光都有之不同，代表一个人的生命轨迹从出生大方溢彩，到成年，到衰退，最终停止运行，坠落虚空。而它一生的轨迹瞬间就能被其他星子代替，生命周而复始，星空也万劫不衰，生生不息，放眼浩瀚的宇宙里，谁都能被替代，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可阿裹不是，她的星从来以自身为中心，自行运转，又因主星之引，辽远星河无不千里来迎，围绕其间，那是何等浩瀚灿烂之景。

此时，一道异于旁星的光频落入夜綦臻眼中，一闪、一闪，天高地迥，夜子硕很难判断它的距离，而那颗星，被其他的星子包围着，它想上升却一次次被其他星子急速运行的力量偏离，它努力想发出的光却难以形成圆满，一次次的推离，让它越来越远离宙宇的中心。

夜子硕捂着伤口紧盯着那颗星子轨迹。

一瞬，

两瞬——

有紫光！

夜綦臻眼光一亮，毫不犹豫地投身飞进一片未知星际。

这片星云像是从古老的辛迷中走来，滂沱的雾气一次次围绕又莫名抽离，这里的星子运行浩荡严整，从不相互惊扰彼此轨迹，彼此圆满而和谐。

可就是因为强大，才有如此的和谐。

一股股滂沱的力扑面而来，一颗颗星子运转牵起的宙宇之力几乎令夜綦臻难以站立，星云繁复，华光荡荡，缭绕着各自的星运行。

而只有那颗星，那颗微小而泛着弱弱光的星，独自流浪于星海之间，消没在黑暗里。

此时周身的结界传来破裂的声响，随时可能碎裂，可想而知结界一旦碎裂那翻腾行星之力就会直接撞上肉体。

夜綦臻的眼里，只有那颗星。

他飞身冲了进去，一次次与碎石擦身而过带起撕裂的血花，结界应声碎裂，仿若是宙宇对他侵入的惩罚。

当他穿过无数的星云，当他靠近那颗游离的星子跟前，当他攘了攘双手将它护在怀里，看它在自己怀里上上下下的浮离。

鲜红的血沿着嘴角滑落，夜綦臻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