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作坊不比盖村里这些房子，向阳把图纸画出来以后收到鲜环袋里。回头看了一眼搭在自己肩膀上的少年。“喂，起来啦！” “画完了？”凌哲舍不得撒手，松了松胳膊放开了向阳的腰身。 向阳点点头，“累了就去睡吧！今天早上起的很早吧？” “还好。我陪着娘做了几道菜。很快也就中午了。”凌哲伸伸懒腰，他现在正是长个子的时候，最近就爱伸懒腰。哈气一个接着一个的。 向阳帮他擦擦眼角的泪珠。一双手伏在他冰凉的脸颊上捂着。只露出这家伙那双灵动的眸子。“瞧你困的，现在刚好未时，去床上躺会儿！” “你跟我一起？” “嗯！走吧！” 两人钻了被窝搂着彼此很快就睡着了。 半晚的时候，院子里就趴着小白菜。周康进来的时候看见小东西小脑袋一点一点的，瞧着也是困得不行的。 “啧啧啧！小白菜！” 小狗儿听见有人唤它脑袋一精神，一双晶亮的眸子望向来人，瞧清楚是周康时很不给面子的又趴了回去。 “喂，不要这么冷漠嘛！”周康走过去抬了抬小狗的前爪子。也不知道这些天这两人都喂狗吃了啥，白崽子本就不小，如今仔细瞧瞧竟然已经长了一圈。毛白得更纯粹了，竟是比周遭的雪地还要抢眼。小家伙儿四条腿精壮了不少，趴在地上扑棱扑棱，周康比了比，小东西趴着竟然已经到自己膝盖了。 啧啧，这才几天啊！若是以后长大了那还了得？ 小白菜不搭理他，仍旧耷拉个脑袋。它很困呢！主人这两天都没有摸过自己了。虽然跟小佳玩儿的也很开心。可是小白菜心底很伤心。 “小白菜，你看啊！你主人最近有了孩子，为了身子着想才没有跟你亲热。你啊要好好照顾这两口子哦！”周康觉着这狗很通灵性，这副蔫了吧唧的样子八成是被向阳跟小哲忽视了，正忧伤着呢吧。 小白菜抬了抬眼皮，两只耳朵动了动，果然又精神了一些。 “旺！” “哟！小白菜！你真懂啊？” “旺旺！” “得嘞，想不到俺还有这慧根。竟然能看懂你的心情！” “嗷呜~”小白菜起身挨着周康的小腿蹭了蹭。周康一愣，好家伙，这小东西站起来竟然已经快到他大腿了！ 不过想想小白菜它娘那个块头，这小东西还是不足为怪的。 “好啦好啦！别蹭了！” “旺！” “走，我抱了被子和需要的衣服，锅碗瓢盆什么的，我爹娘跟小佳都还在后面。你来帮我拿点儿东西好不好？” “旺？” 小白菜歪着脑袋，两眼水润的很，毛茸茸的样子让人瞧着特别憨厚。 周康去了楼里的东屋，瞧着里面的床都已经收拾好了，索性直接去前屋把自己带来的东西都拿进去。周康大大咧咧的惯了，瞧着身边衔着自己包袱的小狗儿，笑的开心，“不错不错！真乖！来，小白菜，摸摸脑袋！” 周康伸手摸了摸它，一人一狗跑了两趟，他带来的东西就已经被收拾好了。等周康转身回屋，他愣住了，“不对啊！小白菜！你不是只能听懂向阳跟小哲的话吗？咋俺说话你也能听得懂了？” “嗷呜？”小狗明显也不懂。 周康挠了挠脑袋，“算了算了！你快回窝里去吧！俺回头问问向阳得了！” “旺！” “哈哈，真乖！好狗！”瞧着它一摇一晃的肥屁股，周康抬了抬手指着小白菜的背影，深深的觉着当初豁出去带回来这么个宝贝真是太对了！ 等福婶子和白老爹过来，院子里安静的很，二老琢磨着也知道，那对儿小夫妻怕是正在睡晌觉呢。 “康子？都收拾好了？” “哎！娘！您瞧！”周康给福婶子瞧了瞧自己的收拾的屋子。福婶子望了一眼，挺干净整齐的。“速度不错嘛！” “娘！我跟你说！这些都是小白菜跟我一起的！”周康冲福婶子神秘一笑。福婶子今儿还没瞧见小白菜，当下觉着不太可能。“尽瞎说！狗就是狗，哪儿有那么神乎其神的！” 周康眼睛一瞪，“娘！是真的！小家伙帮俺衔着这些，一件一件拿进来的！您别对小白菜那么冷漠嘛！” “哎，康子，娘不是不喜欢狗，真是被大黄给弄怕咯！”福婶子眼角湿湿的，老了，也容易动情了。心底总想着大黄被人家朝死里勒的样子。 “娘，当年也是俺们没顾好它，这里边儿一定有误会。您别伤心了！”周康把老人家搀到大堂坐着，然后劝慰了几句福婶子心底才好过一点，“你不知道，云云丫头嫁给你之后，我和你爹总觉得家里空落落的。这心底啊跟缺了主心骨一样。大黄虽然是畜生，可真的挺懂事的。我实在是——哎！” “俺明白！俺虽然笨，可俺懂！娘，要不以后您跟爹就住咱家吧！不要回临安了，您二老年纪也大了。云云也不会安心的。” 福婶子瞧着这黝黑的汉子满脸认真的样子，不感动那是假的。“康子啊，这事儿你再容我跟你爹商量商量，啊！” “中！您二老要是答应，俺这心底啊比来个闺女还乐呵呢！” “去！傻小子！怎么说话的！”福婶子拍拍他脑袋，嘴上虽然不乐意，可心底却舒服的很。 周康傻傻的笑笑，被他娘打也很开心。 福婶子出了周康的屋，把自己那屋也收拾收拾，她如今住在这边打算照顾阳阳一阵子，总不能一直跟老白分开睡的。年纪大了，身边再少个暖被窝的，一个人，那滋味真的不好受。 福婶子铺好床转身时，眼底突然多了一片白晃晃的东西。她凝眉瞧了瞧才看出来这东西是什么。 “小白菜？” 这还是她头一回叫这小狗的名字。 小白菜也不认生，主人告诉过它，这人是主人的亲人，不能跟她凶呢！ 小白菜低着脑袋很乖巧的打着招呼，“嗷呜！” “你这小东西。”福婶子笑了笑，这只狗这样子倒是跟大黄一个模样。瞧着就跟撒娇似得。 “旺！” “你小声点，你主人在楼上睡觉呢！咱们动作都得轻点！” “嗷呜~” 福婶子把晾衣绳上的衣服一件一件收下来。天色也不早了。收了衣服她也可以做晚饭了。 “旺！” “哎！不是叫你小声一点嘛！还叫的那么凶！” 福婶子转身看着小白菜，瞧着它竖着一身白毛儿，龇牙咧嘴。威风凛凛的样子，老人家心底也是一紧。 “怎么了这是？” “旺旺！唔唔唔！”小白菜在原地刨了一下爪子。嘴里不断地发出示威的低吼声。福婶子面上一慌。“怎么了怎么了？”她转到小狗身边，谁知道小家伙儿还是狠狠的盯着她方才站的地方。那边挂着一块儿床单，福婶子瞧不见床单那边到底有什么。 她弯下腰，顺着小白菜的目光看着那边。这一瞧，福婶子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啊！” 只见白净的床单对面的院墙上正伏着一条人手臂粗的蛇，它此刻已经耷拉了一半身子到院子里。倒三角的脑袋正伸着鲜红的蛇信子对外吐着。行动不慌不慢，但那双有棱有角的眼睛仔细的盯着福婶子，好像随时都能俯身冲过来。 福婶子刚好跟那畜生对视上了。瞧了瞧自己的手臂，又看了看蛇身。整个人都吓得直打颤。 “嗷呜！！” “小白菜！那是蛇！你不要再叫了！”福婶子吓得往后退了退。谁知道那蛇竟然也往院子里游了一段路。 那样子好像蛇已经瞄准了她！ “嗷呜！嗷呜！”小白菜纵身一跃，压根儿不听福婶子的话，跳到她面前把人护着。 那蛇似乎听明白威胁的叫唤了，竟然又抬高了自己的脑袋，脑袋两侧突然就展开了两道扇形。吐出的蛇信子还带着一阵阵“嘶嘶！”的威胁声。 “小白菜快跑！”福婶子动了一下腿想拉住小白菜的尾巴把它撤跑，可还没抬起脚，那蛇好像瞧准了这边，竟然纵身一跃。从墙头上就窜了下来。 目标直冲着福婶子的面部而来。 “嗷呜！” 说时迟那时快，福婶子被那条约莫四丈长的畜生吓得半死，身子也是不听使唤，竟然僵在了原地。“救命！康子！”楼上似乎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隐隐传来一阵阵脚步声。可哪里来得及啊！远水救不了近火啊！ 福婶子只瞧见眼前晃过一片白影。伴随着狗叫声和雪地里稀疏的摩擦声。安静下来的时候，眼前的小白菜伏在地上，爪子底下按着一条黑影。嘴边上全是血。 小狗就趴在她脚边上，福婶子手上和脸上都沾着血迹她自己根本看不到。等凌哲和周康本奔下来的时候，小狗儿还自得的嚼着到嘴的鲜肉。 “娘！娘你咋样啊！？”周康冲上去就拉着福婶子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遍。 “它！它！”福婶子哆嗦着手，眼底全是难以置信。 周康瞧她老人家满脸血点子，眼睛立马红了！ “小白菜！刚才还夸你呢！你就这么报答俺的？！这是俺娘！有你这么恩将仇报的嘛！” 小白菜还嚼的带劲儿，突然被骂了还不太明白。它耷拉着脑袋嘴边全是血迹。“嗷呜？” “康子！不——”福婶子颤抖着手拉着冲动的周康，眼底已经湿了。 “周大哥，你冷静点！”凌哲也拉着想要冲过去踹小白菜的周康。 “小哲！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这种畜生它会伤人的！俺们干嘛要救它们！俺去拿刀，杀了这畜生！让它再伤害娘！” “嗷呜！” “叫？叫也没用！俺今天不剥了你俺就不姓周了！”周康说着话拔脚就想朝厨房跑。 “康子！啊！” 福婶子被抓着凌哲的一只手，也不知怎的，突然就哭了起来。 周康醒醒神，跑过去安慰着，“娘！娘咱不哭！没事！没事的！” “康子！我们当初是误会大黄了！它一定也是想救那个孩子的！啊！”老人家瞧着眼前的一幕，熟悉的场景，不熟悉的是眼前的狗换成了小白菜，被袭击的也不再是当初的那个人，而是变成了自己。 “什么啊娘？您在说什么啊？”周康糊涂了！瞧着福婶子脸上一片血渍，突然有些闹不明白了。 “周哥！你静静！” 凌哲握着福婶子的手，抬头看了一眼把最后一点黑影吃干净的小白菜。 “过来！” “嗷呜！”小家伙摇了摇尾巴，欢快的跑过来在他腿边上蹭蹭。它似乎很爱干净，平时就喜欢把自己舔的白白净净的，留着一身洁白无暇的毛。 凌哲并没看见血迹，这才回头对周康说，“周哥，小白菜刚才吃了什么东西。” “啥东西？”周康凑大狗身边看了看，痕迹已经被小白菜都清理干净了，他那里看得到！福婶子抹了脸，方才被凌哲那一句“静一静”给喊冷静了。 她轻颤着走到小白菜身边，头一回伸了手摸了小家伙儿的脑袋。 “小东西！谢谢你啊，救了我这把老骨头！” “娘！你说啥呢？俺咋瞧不明白啊！”周康拧着眉把两人看了个遍也没弄清楚。 福婶子拿了灰色的手绢擦了擦脸，血迹没了，泪痕却越发清楚了。 “康子啊，小白菜刚刚弄死了一条想咬我的蛇，有这么粗呢！”福婶子比划着自己的手臂。她至今还心有余悸。但看着小白菜得意的摇晃着尾巴，心底也渐渐的舒缓下来了。 “啥！有蛇？在哪里？” “哝！已经被它吃下去了！” 周康顺着她手指的地方，再又一想到自己刚刚看见的，他娘脸上和小狗嘴边的血迹，再不明白，那他就是傻子了！ “娘！您没事儿吧？有没有吓到？小白菜！老子稀罕死你了！多亏你了！”周康窜过去搂着狗激动的不行。他一边望着福婶子小心的问着，又揉了揉小白菜的脑袋。 一人一狗玩儿的不亦乐乎。 “康子！娘算是想明白咯！这大黄啊才不是坏东西。最坏的啊是人心！当初怎么就没瞧出来呢！害它就这么被人家给剥了！我这心里头——我！” “娘！娘您没事儿吧！”向阳睡得有点死，等醒过来发现凌哲不见了，爬起来倒杯茶喝了，竟然瞧见几人都在院子里围着。 下来听了一阵儿才明白过来。 “丫头，别担心！有小白菜呢！娘没事！娘就是替大黄伤心哟！”福婶子说着话眼泪就往下掉。向阳搂着她抚了抚她的背，细声的安慰着，“娘别哭！有小白菜陪您！害狗的人不会有好下场的！” “嗯！”福婶子点点头，攥着向阳的手深信不疑。 大黄是她跟老伴儿辛辛苦苦的养的，不是孩子也算半个孩子了。哎！ 向阳把小白菜唤过来，“你今天很棒！跟你娘一样勇敢！来！” 小狗儿撒腿就跑了过来，主人已经好几天没摸它了！呜呜！ “小白菜，这是我娘，谢谢你！好样的！”向阳蹲下去摸了摸小家伙儿的脑袋，顺着它的脊背一路朝下，小白菜被摸得舒服了竟然还躺下了露出肚皮给向阳摸。逗得边上的几个人都笑得不行。 周康缓过来寻思了一会儿，觉得还是要问一问，“向阳，小白菜咋也能听懂俺的话的！？” “真的吗？它能？”向阳皱着眉回头看他。 周康把下午让小白菜帮忙的事儿给说了一遍，向阳直起身揉了揉小狗儿的脑袋，回头看周康，“好啊！周大哥！你就是这么对小白菜的！竟然趁我不在让它给你干活儿！” 小白菜也是有眼色的，瞧着她就委屈的低叫了两声。“嗷呜~” “哎？你想哪儿去了！”周康指着狗儿，“小白菜，你可不带这么不厚道的啊！” “嗷呜！” “嘿！你这狗精！” “哈哈，好啦好啦！逗你玩儿的！”向阳拦在周康面前，让他把脱下来的鞋穿回去。 “我想，小佳能跟小白菜玩儿的好，可能是他们都还是小孩子，小狗儿还小，比较亲近幼儿。” “那俺呢那俺呢？”周康不干了！想他都一把年纪了！ 向阳摸摸狗，笑道，“周大哥这两日跟咱们吃饭，用的饭菜多是鲜环袋里的，我想，应该是有些变化的吧！” “这样啊！小白菜，你今儿救我娘有功，晚饭给你加个鸡腿好不好？” “嗷呜！嗷呜！”小狗儿乐得在周康身边跑了两圈，又蹭了他的腿半天。 等几人都朝屋里走，向阳瞧了一眼院墙，大冷天的怎么总有蛇出没！这会不会太反常了？上回是一条绿蟒。这回虽然她没瞧见样子，可能被小白菜制服的该是不大的蛇。 可它是怎么爬上院墙那么高的地方的呢？ 凌哲看她一个人站在雪地里，走过去搂着她回了厨房。 “阳阳，你别担心，上回郭爷爷给了咱们几包常用的药粉。里面就有雄黄。回头我去各个角落墙边撒上一圈。” “嗯。” 向阳没再说什么。福婶子让她去烧火，几个男人打下手做晚饭了。 “别说，男女搭配，干活儿不累啊！我跟你们爹一道做饭，他就知道烧火。让我一个人又是理菜洗菜切菜，炒菜，等我折腾出来啊，三个菜就能做一个时辰！” “谁啊！谁只知道烧火？”也是巧了，白老爹刚好陪着女儿过来。一家人从今儿起就算是在向阳家里住下了。直到白素云平安生下孩子。 “还能说谁？你呗！” “哎？老婆子！你不就做饭嘛！我也就顺带吃一口！我还帮你烧火了呢！” “去去去！讨打呢是吧！竟说不爱听的！” “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