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家人就都去了里正家。 好在事儿也商量好了，陶正原就想着，周家和向阳他们是一家人，也就不见外了。直接带了人去西边划地。 他拿了一个簿子走在泥泞的荒地上回头跟周康说，“康子，向阳他们家那五亩地没这边的好，真想跟他们连着地界也只能要这边这几块儿了。你可想好了啊！” 周康想好了，他家原有的地已经很肥了，这几亩新田靠着山，离着青河的源头也不远。为了补偿他，陶正还特地多给他划了三亩地。加上原有的，他已经有七亩田地了。 “陶哥，你放心吧！俺不会后悔的！” “那成！咱们先给你量了地，然后在朝前走。” “那等会儿俺弟弟妹妹他们家的地不够了咋办？”周康望着邙山脚下，虽然还有一点儿距离，可小水潭已经能看得到了。 陶正拍拍他，“你安心吧，这山地本就不平整，虽然看着挺近的，咱们离那边儿可还有一段距离呢！” “那好吧！” 陶正给他丈量的时候还特地把尺子放松了一些。这样一圈丈量下来，地界比周康原来试想的还多出了半亩地。 周康笑的都合不拢嘴了，“陶哥！瞧你这干的！俺那是爱贪小便宜的人儿！” “得了吧你就！，你一个人管三张口吃喝，两位老人家将来也得你供养着。这地啊多一点儿总是好的。朝廷可定下了，开荒地中三年，这些田地就真的是你们家的了。以后上了税也是要少交不少的。” 周康嘿嘿直笑，“好嘞！俺知道！那俺就谢谢哥了！” “哎，都不容易。” 一家人一起来划地，到了跟前向阳才傻了眼，说是划地，这简直就是慢走三千米都不止啊！从家里出来到现在，来的路上也就走了半盏茶的功夫。 如今大哥和小哲跟着里正去划地。她就陪着爹娘还有云云姐在小路边站着。这人一去竟然就去了将近半个时辰! “云云姐，你还好吗？”向阳就呆在白素云身边瞧着她眉头紧皱，呼吸也有些微重。白素云摇摇头，“还好。就是腿有些酸。” “还得多久啊，人等人急死人啊！”向阳也有些口干舌燥的。好在没多一会儿，那边儿的三个男人也都回来了。 向阳瞧见凌哲回来，脸上一瘪，“小哲，快来给我靠靠！站着好累啊！” “嗯。阳阳，早跟你说有我们就成了，你们干嘛还要来？” “切，这你就不懂了吧，地是我选好的，我得看着它们统统划到咱们家。” 白素云也在一旁点头，“周哥一个人忙活儿地里的事，我就想陪着他进进出出。多分地不是小事。咱得守着它们过一辈子呢！” “云云，我不累！”周康也挨着自家媳妇儿好好安慰了一番。这一趟确实把两个准娘亲累着了。 陶正在一旁瞧得也觉得有些不妥，他跟二老打了声招呼，“白老爹，婶子，你们二人要不先带她俩回去歇着？我们仨这一趟怎么也得要小半天才能弄完啊。” 白老爹鼓着一口气，想了一会儿摇摇头，“不成啊，你看他俩，铁了心了要跟去的。咱们说的不算数啊。” “嘿嘿，还是爹懂我们！是吧~云云姐~” “嗯！” “你们两个小鬼！”福婶子在一旁看她们俩撒娇的样子心底一甜，忍不住就一人拧了一下。向阳脸色比白素云好上许多。她嘴一撇， “娘~你看这儿~”她摸了摸肚子，“肚子里都有小鬼头了，您还叫咱们小鬼！” 白素云收到她的眼神赶紧配合着，“就是！” “哼，有孩子又怎样？就算你们将来老了，走不动路了。那不一样还是我跟你们爹的孩子？” “娘~”向阳陪着白素云，两人一边一个搀着福婶子，白老爹在一旁看得直摇头，转身冲陶正说，“里正，你瞧见没？这两个丫头哪里会听咱们的话！你就让她们跟着吧，我跟他娘照看着，带会儿找个地儿坐下来歇着也就好了。不碍事儿的！” 陶正也是无奈了，“好，咱们走了。” “哎！” 两个丫头看着不用回去了，都乐得笑了开来。 向阳要的那几块地靠着邙山山脚，地势虽然比村子里要高，可在山边上却显得矮许多。又因着早上刚下过雨，这一块儿地上有些积水不说，树林子里白雾弥漫，湿淋淋的，也就靠着山坡的地方还有地方站住脚。 “我说凌家的，你确定要这一块儿地啊？”陶正还有些不太接受，总觉得这两个小的是没有啥经验，想一出是一出的。 “要！我们真的要！”向阳很坚定的点点头，这已经是陶正第多少次这么问她了。真是够了。 向阳望了一眼四周的树木，今日里下雨路滑，来的路上就很湿润了。这里的地却有些干。虽然他们都不看好这里，向阳心底清楚着呢。这里是邙山的山脚。更是邙山的阳面。即便太阳不冒出云层，这里的地势很有优势。 她早就看过了，小水潭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从这里过去，一路上至少有八颗栗子树。林子里还有三株石榴树。至于已经掉光了叶子的银杏，她虽然不认识，可瞧着就不是一般的杂树。 这样的宝地，谁不要谁是猪好嘛！ 树根底虽然泥泞了些，可走起来软和的很，也不是太脏。她想着过一阵儿，这边儿一定会好上许多的。 陶正看她真的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索性也就不再相劝了。只拉着周康和凌哲乖乖的去丈量这片树林前面的几亩荒地。 “哼，凌哲兄弟啊，这家里啊还是男人做主好一些！你瞧你媳妇儿给你挑的这个地！”陶正艰难的从泥地里拔出了鞋子。淤泥已经到了他的小腿肚子了！ 凌哲抿着唇只是笑笑，“陶大哥，你说的有理。”可是他愿意啊。阳阳说的一准没错的。 陶正看他那副勉强的笑，嘴角也扯了扯，“呵呵，你们可真是两口子。得，俺不说了！” “哎？陶大哥您别气啊！” “俺没气！俺气什么？只要你们能把房钱交齐，俺就阿弥陀佛了！随你们吧！” “陶大哥！”凌哲还想说什么，身后被人拉着袖子，周康跟他摇摇头，笑得有些无奈，“别了！陶哥不是那么容易置气的人，他啊是真担心你们才会劝来劝去的。” 凌哲了然的点点头，他又何尝不知道呢。 不关心他们的人可从来都不会多嘴一句的。 “陶大哥！我跟你说，这里的地现在虽然泥泞了一些，等天放晴了就会好的。我们不会亏了的。” “你们乐意就好！俺不说啥了！走吧！这里还有一边儿没丈量呢！” “哎~” 等人回来，向阳发现，陶正看她的眼神都变了。 她转了转眸子去看周康，“哥，陶大哥他咋了？” “嘿嘿，你别问俺，俺是粗人！俺啥都不知道！”周康看着天吹了一声口哨。把向阳给弄的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凌哲走到她身边轻声汇报了刚才丈量的情况。陶正对他们俩更加放松了尺子。本是六亩地愣是给他丈量成了五亩。这里面还不算一些边边角角旮旯的地方附赠的。 向阳听完这些心底一暖。瞧着前面气鼓鼓的陶正谢了半天。 树林子不能像地那么丈量，陶正索性就给他们按着边上的地儿给约莫着给了一个大小。他抓着尺子交代着，“你俩可得记着啊，这地是划给你们家种的，朝廷是不允许擅动山林的。这块儿地靠着山脚，俺给你们算在地里了。以后若是有人来查，一定要拿出粮食和果品来给大活儿看啊！” 向阳自然也是知道其中的厉害的，赶忙跟他点了点头，“陶大哥你就放心吧！我们不会害你的！” “啧！说什么话呢！你能害得到俺吗？俺就是跟你们说说，别到时候衙门的人真来了，你们一点儿准备都没有。” “知道了！” 向阳点点头，对这一点她倒是觉得无所谓。反正他们有货不就行了~ 几人又去了水潭，上回他们一家人来钓鱼的事儿也只有赵家村的赵大栓看见了。两家人都有难处，赵大栓回了家也没跟人到处说他们在这儿弄到好些鱼的事儿。 就连他媳妇儿都只知道这是他自己个儿在邙山弄到的鱼。 如今村里的人根本就都不知道这一个小小的水潭里还有鱼。陶正看着平静的一湾水潭，脑门儿又开始拧起来了。 “俺说！这水潭有啥——” 向阳看他那样赶紧跟着说，“有啥好的是吗？陶大哥，这水潭里有鱼呢！你就划给我们家吧。” “冻成这样能有鱼？你骗谁呢？” “真的！不过不多，上回来也就钓了几条。” 陶正看她肯定的样子，沉默了片刻才说，“如果真有鱼，这儿可是咱们村的。你就忍心你一家独占，那其他村民咋办？” 向阳也点头，“大伙儿都知道这儿有水潭，有没有鱼不是没人知道吗？再说了，这儿的鱼大伙儿要是能钓上来，这里还能那么清净啊。我们有法子弄上来，得了空再分给大伙儿吃，这可比放着让大家干着急好啊！陶大哥你说是不是！” 陶正一想，还真是这样。至少他也来过，他说这儿没鱼也是因为他自己没法子钓到鱼罢了。要是他们家真能钓出鱼来分给大家伙儿，倒不失为一件好事儿。 “成啊，给你们给你们！呐~今儿丈量的地和归属俺可都在这簿子上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了。等会儿你们再核对一下。咱们就可以回家了。” “里正，也是辛苦你了！要不今儿晌饭就上我们家吃吧！”福婶子陪着白素云在石头边歇着。瞧着他们都忙完了，赶紧上来感谢了几句。 陶正摆摆手，笑得得意呢，“福婶子，您甭跟俺客气！多大点儿事！俺媳妇儿和儿子们早在家里等俺回去吃饭呢。晌饭俺不去了，你们一家人好好的。” “那成吧！你可得挑个空来吃顿饭啊！”福婶子一听这话面上有些难色，但这顿饭吃不成还有下顿呢。也不急在一时。 陶正被她拽着也是在不好推辞，只得答应了下来。 回到家中，福婶子也没歇着，直接进了厨房。宋祁这阵子一直在他们家照顾耳房那位。如今也不把自己当成外人了。 瞅着这一家人到晌午了还没回来，索性自己生了火，把饭给闷上，又动手洗了菜。他虽然不会炒菜，但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跑吗？理菜洗菜他还是会一点的。 “婶子，你们回来啦！” “哎！小宋你竟然上锅了！”福婶子撩着袖子掐着腰站在门口，吓得嘴巴都没合拢。 宋祁面上有些挂不住，撇撇嘴，“婶子，我也是要吃饭的嘛！” “哈哈，好！今儿就你帮婶子打下手吧！那几个啊刚回来现在累的在堂屋喝着茶休息着呢！” “好嘞！婶子您请！我已经洗好牛肉，猪肉，还有这些下水了。青菜和荠菜我也全都理过了。我怕洗不干净，都还没下水呢。” 福婶子瞧了一盆绿油油的菜蔬拍拍手，“不错不错，头一回干这些吧？理得有模有样的。” 宋祁低了低头，翻了个白眼，心想，谁理菜还能理的没有模样的不成？ 等吃完了饭，向阳是真的累了，她此刻就像想钻进被窝里睡一个香香的午觉。凌哲帮她把鞋脱了，看她额上都出了一层细腻的汗，心底有些心疼。 “阳阳，下回有事我去吧，你在家就好。” 向阳意识有些迷糊，“不嘛，我跟你一起。” “你和孩子会累着的。” “没事儿，我一个人的时候总觉得没着没落的。看不见你会难受的！”向阳拉拉被子盖到头顶。她以为她掩藏的很好，凌哲低了低眉，微眯的凤眸里闪着一抹笑意。爬上去连人带被子都拉进了自己的怀里。 “那好吧。我就忍着，让你跟一跟好了。” 被子里的声音闷闷的，凌哲却觉得是这世上最好听的声音，“不许走得太快，那样我会很累的。” “好。” 又过了一阵儿，向阳已经睡着了。 凌哲帮她掖好被角，轻轻的把门从外面关上。小白菜似乎知道女主人正在睡觉，连走起路来都点着肉嘟嘟的爪子在地上一点一点的。那模样可爱极了。 凌哲蹲下来摸摸它的脑袋，对它做了一个嘘的动作，又摸了摸它的肚皮。 小家伙儿肚皮软乎乎的，暖融融的，瞧它挺享受的仰躺着，凌哲也就多挠了一阵儿。谁想到小狗竟然被摸着摸着就这么仰躺着在自己窝里睡着了！ 凌哲在它肚子上盖了一件旧衣裳，随后才起身下楼。 这些时日来，小白菜又长大了一点儿，原来的窝已经容不下它了。凌哲自己动手给它做了一个有门有屋顶的小房子，还摆在二楼靠窗的位置。小家伙儿也知道干净，上楼的时候还知道就着进门那块儿的垫子和布好好擦擦肉垫子。 “啊——” 怎么了？ 凌哲扶着扶梯慢慢走下楼，那声音是从耳房方向传来的！ 他赶到的时候就瞧见宋祁被床上那人翻身压在身下，那人的虎口死死的掐着宋祁的脖子。等凌哲到跟前的时候，宋祁已经叫不出声音了，喉咙里只能虚弱并且嘶哑的喊着救命。 “喂，你放开他！” “是你？”那人还记得自己。凌哲稍微放松了一些。 凤羽瞧着身下的男人，桃花眼底忽的闪过一阵杀意。凌哲就在边上，自然没看漏掉这一点变化。 “你放开他！听到没有？” “哼，不错嘛，已经会吼人了！”男人转头注视着凌哲，眼底的杀意早已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有讶异。 凌哲看了看左右手边上，没有什么能给他拿来防身的。他又上前一步，眼底有些不明，“你干什么要杀宋祁。” “你知道我要杀他你还过来？不怕我连你一块儿杀了？”男人牵了牵嘴角，眼底笑的有些危险。凌哲眨了眨眼睛，淡淡的说，“你不会的。” “你又知道了？” “你别忘了，你之前干的那些事儿，我们村要是有人死了，你的行踪马上就藏不住了！” “你是在威胁我？” “哼，谁敢威胁你？凤公子？”凌哲摊着手淡淡的跟他说着话。两人虽然面上都很平静，可被压在下面的宋祁却明显的觉出，这两人之间有股暗流在涌动。 凤羽眯着眼瞧着面前不知所谓的小子，突然笑了。 “好，好好！你果然知道了。”凤羽松了手。宋祁得了空立马翻了个身爬了起来。 早就听主子说过那位性格古怪，真没想到竟然这么怪！哼！ 凌哲看了一眼咳嗽不止的宋祁，帮他顺顺气，有转头瞧凤羽，“封公子，你为何要杀他。” “哼，直觉罢了。”凤羽搓了搓手指，想着刚刚的事儿也确实是他不对在先。 宋祁不喘了，感觉好一点了才俯身跪下。 “皇——封公子，您放心！我是不会害你的。” “你们倒是改口的快啊，说吧，你们是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凤羽靠在床头，眼底漾着一抹微光。 凌哲走到床边，在凳子上坐下来，“是你的名字出卖了你。” “名字？就这么简单？” “他。” 凤羽顺着他指的方向，“我跟阳阳最开始也只是怀疑，是他给了我答案。” 宋祁额上爬上了一排汗珠，跪在地上战战兢兢不敢说话。 原来他俩是从他身上知道的! “他又是什么人？”凤羽拧着眉，对于那个刚才想给自己下针的男人很是怀疑。 凌哲也不急着说，只是把宋祁一把拽了起来，“这我也不知道。你还得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