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福婶子给白素云喂了一碗鸡汤，瞧她实在没什么力气，哄了半天才让她把碗里的吃完。 “云云，这回是个小子。在这儿呢。” 福婶子把小娃娃脑袋上的布扯开一些，让娃娃的亲娘看上一眼，白素云一听是小子，撇了撇嘴，刚吃的鸡汤味儿直往上蹿。 “怎么是个小子呢！” 福婶子摸摸她冰凉的额，“小子也是心头肉！快睡吧。你得养养精神头儿。孩子还得你来喂养呢。” “娘，他吃了吗？” 福婶子点点头，“你刚刚没醒的时候，小家伙儿就一个劲儿往你怀里钻。瞧着也是个有劲儿的。吃过了，放心吧！” “哎。” 白素云生过一胎，自己的身子奶水如何，她还是有些数的。胸口涨涨的有些不舒服，不过要是和身下相比的话那可真是跟蚂蚁扎的似得了。向阳在一旁瞧着她看着自己儿子的样子，一脸温柔，心疼的样子，给她盖好被子。“云云姐，你快睡吧。” “周哥怎么样了？” 向阳拍了拍床边，“他已经退烧了，现在睡得正熟。你也快休息吧。我们就先回去了。” “好。” 福婶子起身的时候给她把窗子又检查了一遍，出去的时候还不忘叮嘱一句，“快睡吧！啊！总算能松口气了。” 白素云望着身边的小不点心底也满满的。 这一夜等大伙儿都回房时天边都泛起鱼肚白了。福婶子根本就睡不着，好容易在床上挨到了卯时，要不是白老爹一直按着她不让她起，她早就起床了。 “你说你，大伙儿都是吃了粥才睡下的，都还没休息好呢你就起来。不是扰人清梦吗？” 福婶子手下动作也轻了一些，“我忙活我的，你睡你的就是了。我去炖点东西。小云才生完，营养得跟得上才行。” 白老爹翻了个身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句，“最是娘操心。你去吧！去吧！” “死老头子！也不知道是谁在外面吓得发愣的。”福婶子嘀嘀咕咕说完就朝外去了。 等到了厨房才发现，这儿已经有人来了。 福婶子看了看灶底，火已经生好了。锅里还有热水。 “这谁啊？这么勤快？！” 她里里外外都看了一圈也不见有人。又过了一阵儿猪圈里走出一个人。他弯着腰从里面出来。福婶子瞄了他一眼，原来是凌哲。 “小哲，你怎么起这么早？” 凌哲把盛着猪食的桶放到地上擦擦额头，“娘，我睡不着。” 福婶子瞧了他一阵儿，心底多少有些明白为什么。她摇摇头轻笑道，“在想孩子？” “嗯。” “你们也差不远了。放心吧。” 凌哲低了低头，面上有些泛白。福婶子看他半天不说话有些讶异，“哟，怎么了？” 少年看着他们的房间，眼底深沉如斯，“生孩子很痛，我担心——” 福婶子听他意思，这是怕自己媳妇儿生孩子痛啊！ 她拉着他回了厨房，这孩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起来的。不光是少了水，喂了猪。方才那群鸭子和鸡脚底也撒了些米谷。 “小哲，娘跟你说，女人都是要经过这一遭的。是很让人操心。你跟娘一起好好照顾她，顺产最重要。其他你想也没用。丫头是第一胎，要看她的造化。” 凌哲心底咯噔一下，仿佛那股生子的疼痛提前来了一样。他的眉头紧锁，想着，当初都怪他，一时没能把持住，要不然阳阳也不会那么容易怀孕。 福婶子看他越来越凝重的神色，拍了拍他，“那你是喜欢孩子还是不喜欢孩子啊？娘都被你给弄傻了！”凌哲勉强的牵了牵嘴角，只要想到孩子生的那么撕心裂肺的，他您可不要。他不想阳阳受痛。 “娘，我要阳阳好好的。不想她疼。” 福婶子摸摸他的脑袋手，“真是好相公。你啊，女孩子长大了每个月都是要痛一痛的，愿你为你生孩子，忍受着世间最大的疼痛的女人，那是真心疼你，爱你。丫头她愿意。你有什么话要多和她说说。你们两个知心才最重要。” 凌哲忽然记起，向阳没回摸着肚子时笑的温柔的面庞，就连睡觉时都小心护着腰身，也改掉了乱踢腿，翻身的习惯。 她，好像比我更爱孩子。 凌哲嘴角噙着笑，郁结了一晚上的事儿此刻才有些释然。不过他始终放不下心。“娘，您说，我们给他俩做什么好？我想把她养回来！” 福婶子捂着嘴眼角都笑弯了，“养回来？丫头要是知道你想把她养胖胖的，她一定跟你急！” “会吗？不会吧？” 等人走远了，茅房里出来一个人。 凌晨脸上苍白，心头突然升起一股无力的挫败感。他是真的败了。活了二十一个年头，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爱过日子的人。似乎他们才是生活的主人，活着不为别的，就为了一日三餐温饱，为了家人安康。 凌晨啊凌晨，之前的人生你都在干什么呢？逛窑子，算计你爹。玩弄小姑娘的感情？ 想到向晓梅，凌晨的心口都有些发麻了。 福婶子带着凌哲回了厨房，福婶子让凌哲杀了一只母鸽，又宰了一只乌骨鸡。潭里钓上来的鱼也宰了两条。一条鲫鱼，一条鲶鱼。 福婶子把鱼肉片好，鱼头和鱼尾切下来，搬着佐料，放入锅里炖鱼汤。还好这些鱼一直放在他们小夫妻那个袋子里，鱼还鲜活得很。鲜鱼汤可是好东西。福婶子杀鱼的时候就挺乐呵的。凌哲在一边儿帮她切菜洗菜。又看火。两个人忙活锅上的事儿，等日上三竿了。锅里炖的乌骨鸡，乳鸽，还有鱼汤也收的差不多了。 不大的厨房飘散着浓郁的汤香。 “小哲，你先来吃早饭。他们还有的睡呢！” 凌哲把锅盖好，回头摆摆手，“不用，我还不饿。”他解了围裙，“娘，我去楼上看看阳阳醒了没有。我盛了一碗骨头汤带上去给小白菜。昨天夜里要不是它，恐怕就糟糕了。” 福婶子担心则乱，此刻才想起来这一位头好大功臣，“对啊！我怎么就把他给忘了呢？快，一碗骨头汤怎么够，这些屁股都是它的了！鱼汤也给它盛一点。小东西懂事儿，吃的不能比咱们差。” 凌哲接了碗也跟着笑了，“那我去了！” “好嘞。” 向阳早就醒了，昨夜她还没看够小宝宝呢就回来休息了。今天一醒脑袋里记着唯一一件事儿就是白素云生了！ 人有喜事儿精神爽啊，没一会儿她就穿戴整齐的准备下来了。到门口的时候习惯性的蹲下去摸了摸小白菜，把它摸的养着肚皮打滚儿才肯罢休。 小狗被她摸的只嗷嗷，向阳听着还觉得人家挺享受的。 凌哲上去的时候就瞧见她蹲在那儿逗狗。他过去拉起向阳，眼底有些微愠，“地上凉，你蹲着干嘛？” “还好还好！你端的这是什么？”向阳凑过去闻了闻，那味道，勾得她肚子里一阵儿水叫。好饿！ 凌哲把碗拿开一点儿，搂着她凑上去吻了她一口，“这是给小白菜的，你的还在锅里呢！” 向阳脸有些热，但还是适应的跟他吻了一阵儿，见他终于松开了才抱怨道，“啊！还以为是给我盛来的！哼。” “小白菜可是功臣，”凌哲朝她身后看，小东西正嘚瑟的扬着身板儿吐着舌头瞧着这边。向阳转头瞧见它这样，也跟着吐了吐舌头，“好啦，你是功臣你最大！” 凌哲把手里端的汤倒进小白菜的餐盘里。回身看向阳的时候面上洋溢着温柔的笑。向阳哪里见过他这样，当下就扑棱了两下自己的胳膊，“看，看什么？” 凌哲上前拉过她的一只手，“走，下去洗漱，你该吃饭了。” “你还没告诉我你笑什么呢？” “你也还没洗漱呢！不想吃饭了？” 向阳撇撇嘴，她还是头一回瞧见这小子话这么多，他怎么能笑成这样？怎么能？ 凌哲拉过她在她耳边小声的呢喃一句，“你刚刚吐舌头的样子，好像小白菜。” “..” 向阳面上一僵，转头就给了他一粉捶。“好啊！你！我不洗了！你自己去吃吧！” 可恶的小混蛋！什么时候学会调戏人的！ 凌哲眉头一拧，“不洗吃饭多脏？” 向阳靠近他一步，“那你刚还亲我！还亲我！也不嫌脏！”顺道还翻了个白眼。 凌哲眉头舒开，牵着唇角笑的得意，“那你是喜欢我亲你，还是想吃饭更多？我不建议多亲——唔！” 向阳捂着身边的少年，耳根都红了。 “下楼！” “唔~” 向阳转过身去，她觉得她今天一定是还没睡醒！一定是的！一定是！ 两人还没走到楼下，东屋里突然传来一阵嚎哭。 听这声音——好像是—— “哥？！” 向阳和凌哲对视一眼，两人异口同声道。等到了东屋门口儿，小佳已经穿好衣裳站在这儿了。 “小佳！是你爹叫的？” 小佳趴在门上点着小脑袋，“嗯！俺来的时候，爹突然就哭了。俺喊他半天他也不给俺开个门。俺还想看看弟弟呢！” 向阳摸了摸他的头顶，这孩子也是高兴过了头，来看孩子的。 “哥！快开门了！太阳晒到屁股了！” “啊！” 谁想里面那人哭得更凶了。 “媳妇儿！俺对不住你啊！俺竟然昨夜病了！你打俺吧！” 向阳在门外一听，额上瞬间多了三条黑线，“哥！快给我们开个门！云云姐刚生完孩子，你别吓着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