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收拾收拾,准备去木蟒?”水看着脸色有些难看的阿燎道。
阿燎恹恹的答了一声是,水也不在这里多留,叫了梵谷一同出去,只留下阿燎一个人闷闷不乐。
等走出了揽月峰,水站在山崖之处看着这熟悉的景色,心中忽然五味杂陈,她不记得上一次站在这里看风景究竟是什么时候了。她端着胳膊,看着茫茫月色之下的红炎城,梵谷站在她的身边,撩起自己一般黑色一半白色的长发。
“若是不知道,我看你的头发,便会想到‘黑白分明’这四个字。估摸着,我家梵谷是个铁面无私的人。”水的眼中映出月亮的火红色。她眉目含笑,想起了自己初来礡凌山的狼狈样子说“谢谢礡凌山与你,收留了我。”
梵谷微微一怔,他看着水,忽然觉得这个曾经不可一世,做事我行我素的女子,在不知不觉之间变得柔软了许多,刚刚来这里的时候,她浑身带刺,不允许别人对她有一丝一毫的忤逆。一言不合就一定要大打出手,可是现在,她似乎更想用最为平和的手段解决一切的争端,梵谷不知道这究竟是好还是不好,可是他能确定一件事,这个女子,做事上所有的顾忌,大约都与礡凌山的妖精有关。
“姐姐帮了礡凌山这么许多,若是当初一走了之,也没人能说出你的错处,可是你还是留在了礡凌山,帮着礡凌山处理这乱摊子,没有你,便没有今日的礡凌山。”
梵谷虽然时常怀念熳君,可是他从不否认水出现之后,礡凌山在妖族的地位日渐攀升,现在已经成了妖族之最。无人敢轻易的侵扰半分。
虽然熳君在的时候,别的妖族也不敢来犯。可论起现在的那份恭敬,原本熳君在的时候,可是没有的。
“礡凌山,是我的家。”水轻笑“只是梵谷,我接下来做的事情,或许有意无意的都会伤害到礡凌山,可是你要知道,这都不是我的本心。可无论我做了什么。都是为了妖族,我曾经也想要猥琐发育,只要在这里狗着,找到了回去的法门便头也不回,可是……”水顿了顿“我不能,让阿燎这样不明不白的活着,不能让他为人鱼肉!”
“可是大君……”梵谷不知道自己说的话是对还是不对“他终究与您没有血缘关系。”
“血缘关系又能证明什么?兄弟相残,父子相杀的事情我还看的少吗?”水冷笑了一声继续说“至少我知道,阿燎那孩子,心中有我,既然心中有我,我就要好好的回报他。这份纯粹,对我来说,不可多得。”说着,水直接拦住了梵谷的肩膀“如果可以,我也想和你们一直在一起看月亮。”
“如果姐姐不走呢……”
梵谷闷闷的说出了这一句话,可他的语气中带着无数的自我嘲讽,仿佛说出的话,自己都不信。
“我不属于这个世界,便是永远不属于,我在这里,始终是个异类。”水与梵谷向来都是真心相对,她苦笑了一下继续说“你知道什么是归属感吗?我的身子虽然是这个世界的产物,可是灵魂始终不是,我在这里总是觉得没有根,总是漂泊无依。”
“铘君,大君,我们都不能成为王上的依靠吗?”梵谷越听越迷糊,他理解不了水的思维。
“人啊,只能依靠自己,而我呢,始终是个人,现在的我,仿佛是操作着这具身体,这身体与我而言,更像是打仗用的机器。”
“机器……”梵谷更加听不懂水的话,终究还是低下了头。
“空壳一副罢了……”水喃喃道,梵谷并未听见水的话,只是见她的嘴唇动了动。梵谷知道,即便是自己真的听到了什么,也是不会懂得水话中的意思。
梵谷一直觉得,水是寂寞的,就算是平日里的欢笑,也总是隐隐带着一层苦涩,可是自从遇见了徐婉玉,她才真正的展现出了笑颜。
梵谷明白,这便是因为徐婉玉与水一样,她们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他们懂得彼此的喜怒哀乐。
“梵谷啊,答应我一件事。”水忽然想起了什么“无论将来我出了什么事儿,都要在礡凌山,给沽泽留一块儿地方,让他可以在这里喘气儿。”
“沽泽?”这下梵谷更加不懂,沽泽不应该是水最恨的人吗?为什么要为沽泽在这里留下一块儿地方?
可是梵谷没有继续问下去,只是点了点头说“这礡凌山是大君的,可是我愿意替大君应承下来!只要是您交代的,我都答应,大不了把我的山洞让给他住!”
水欣慰的用力抱了抱梵谷。
“你这小子,总是这样的让人安心……”
水从礡凌山出来,并没有回到忘忧坳,而是一个人转而去了血荒城。现在的她,似乎抛弃了从前所有的顾虑,和什么人接触全凭借着自己的开心。
水在魔族已经是个风云人物,魔族魔魔都知道,妖王熳姬看不上自家的尊主,奈何尊主痴心一片,一直对着妖王死缠烂打,知道妖王心善,甚至带着所有的魔族贵族日行一善,且论功行赏,使得天上的神仙已经好久没有事情做了,据说现在的天上怨声载道,直说把天界让给魔族算了。
魔族一向是不客气的,直说好。可是这么久过去了,也没见到天族真的要让出天界,可见天族虚伪。
水站在血荒城城门前,对着守城的卫士嘿嘿一笑,还未等说话,城楼上的一众卫士便向着城内大喊起来。
“来啦来啦!会摄人心魄的女人来啦!”
水一愣,这摄人心魄不是魔族的拿手好戏吗?怎么自己一出现,这魔族人都跟不会玩儿了一样?
“我说……”水尴尬的抬起手,却发现城楼上空无一人,没有谁能让她继续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