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礼结束,皇帝亲自前往皇陵祭奠。站在逍遥王的墓前他神情凝重,久久不语。半晌,他转身看向对面山林。遥望山坡,松林葱茏,苍翠挺拔,山腰上玉珠公主夫妇二人的陵墓若隐若现,站在此地一眼便可望见汉白玉的墓碑。
他回身对着逍遥王的墓碑自顾自地说道,“皇兄,朕自作主张将您安葬在这里,不知是否合您的意。朕想你应该想要守望着珠儿,所以才选了此地。从今往后,你就可以时时看到她了。”
天气阴沉昏暗,狂风突然平地卷起,发出呜呜的呼号声,摇晃着墓葬四周的青松,青松随风摇曳朝着李泽盛点头示意,像是在回应他的话。
衣襟被狂风带起紧紧贴在身上,露出皇帝清瘦的身形。太子望向父皇,只见他两鬓的白丝在狂风中无助地翻飞,背部微微佝偻,才暮然惊觉父皇已苍老许多,那单薄的背影在这片坟冢前显得格外孤寂苍凉。
一辆低调简单的马车从皇陵小门驶出。马车虽然没有豪华装饰,但懂行的人能一眼看出马车是用上等的木料和精铁打造,做工精湛,而拉车的马匹则是一匹千里驹。马车内正是当今皇帝和太子,皇帝准备再次微服造访平国公府。
皇帝会来国公府,沈玉茗早早得到密旨已在府中等候。这一次,沈玉茗不似初次见面般青涩懵懂,沉稳老练许多。在府中面见皇帝,行礼问安已然大方得体,各处应对有条不紊。
与皇帝谈及此次回南诏遭遇的一切,虽有悲戚之色,但回话清晰,言语从容沉着。
皇帝见她如此,心下稍安,不禁露出赞许的神色。本以为她小小的年纪再次受到如此大的打击会彻底被击垮。没想到她已从悲痛中清醒,冷静坚强,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你在长安城安心休养,稍安勿躁。目下朝政渐渐稳定,朕准备好后会发兵向南诏兴师问罪。”皇帝对沈玉茗说道。
“陛下,玉茗认为此刻不宜发兵。”沈玉茗抬起头,眼中尽是坚定。
皇帝本想来安定沈玉茗的心,跟她商讨发兵征讨南诏的事,听她这么说有些意外,“此话怎讲?”
经过此次回南诏的经历,沈玉茗对施仁诺的叛变有了新的了解,有些事情万万不能急于一时。
她说道,“施仁诺复仇,是早有预谋和准备。从他以李文诺的身份出现在外婆面前时,他就早已在暗中布局好一切。后来,只不过在等待时机成熟,以便能一举夺取蒙氏王权,他所为之事并非一朝一夕之功。”
沈玉茗冷静地分析道,“施琅部族在十多年前那次屠杀中举族被灭,按理说他在南诏并无其他可依靠的势力,可此次他篡权自立,明显有好些力量的支持。我不相信那是他进入南诏朝堂这三年经营的结果,我想这背后肯定有更深层次的牵连。南诏到底有哪些世族力量在支持施仁诺,这些力量到底是何时与施仁诺牵扯到一起?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们愿意去支持他?我一定要弄个明白,否则就算能杀了施仁诺夺回蒙氏王权,这潜在的危险依然存在。”
沈玉茗看向皇帝,眼神明亮如承载着日月,闪烁着耀目的光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