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阑紧张到头皮发紧,冷汗一层接一层,她颤抖着下床,却身姿挺拔,垂眸直视蝶鸾许久,像是终于鼓足了勇气,语气极轻,“方宁晏呢?”
“王君?”蝶鸾脸上露出几分同情,“殿下,您别折腾王君了,若不是正君及时赶到,怕是……”
话音未落,凤阑已经抓起屏风上的外衫,不顾一切冲了出去。
天边正飘着小雨,夜色沉寂,凤阑迎风狂跑,从来没觉得自己像此刻这么活着。德隆三十六年,她竟然回到了十五年前!方宁晏……方宁晏……凤阑脑海中只剩下这三个字,此时她还是澈王,方宁晏还是她的正君,一切都来得及!
沿着熟悉的路,跑到方宁晏的小院时,凤阑衣衫已然全部湿透,她看着破败的房屋,前世的一切涌入脑海,心疼得欲要裂开,世人皆道凤帝有情有义,仁慈无边,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起来就不是个东西!
虽然心情极度忐忑,担心目前的一切都是幻觉,可脚下步子却极快,走到房门口,凤阑听到几声压抑的咳喘,那么真实,她眼眶一热,猛地推开房门。
冷气骤然灌入,房内的人咳得愈加艰难,伏在床上几乎没怎么动,他听到动静朝凤阑看来,仍旧是清俊的眉眼,嘴角携着三分嘲弄,从前凤阑一直以为方宁晏嘲讽的人是她,直到这人去了她才明白,他嘲讽的,不过是他自己罢了。
“殿下来了?咳咳……可是要秋后问罪?”方宁晏急急喘了两声,抓着被子的手骨节泛白,眼神却异常坚决,“为了容公子?只可惜……唔……”似是想到了什么,方宁晏脸色愈加苍白,猛地按住胸口,瞳孔放大。
凤阑再也压抑不住,她猛地扑上去,死死抱住方宁晏。怀里的人瘦的只剩一把骨头,被子盖在身上,竟然没有一丝暖意,方宁晏揪着胸口,咬着牙齿“咯咯”作响。
方宁晏虽然身上难受,但此刻也比不上心中的惊讶,凤阑这是做什么?无力地靠在凤阑肩上,方宁晏忽然想到了什么,不由得苦笑一声,然后伸出瘦弱的手,浅声说道:“容公子又需要血吗?咳咳……给你就是了,不用这样的。”
“别说了!”凤阑几乎是从嗓子眼蹦出这三个字,为什么她不重生得再早一些?回到这里,有些伤害已然无法挽回,她当年因为秦容的旧疾从方宁晏身上取血,直到这人临终时几欲干呕,却连一口血都吐不出来。
“我们走!”凤阑将方宁晏的手塞回被子里,然后连人带被一并抱起来,动作虽然迅速却极尽温柔,屋外的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偶有雨滴飘落,方宁晏觉得胸口的疼痛更甚,却又清明了几分。他怔怔望着凤阑精致的侧颜,一时间分不清自己是在梦里还是身处现实。
一脚踢开自己的房门,凤阑朝呆住的蝶鸾厉声吼道:“叫大夫来!”
蝶鸾忙不迭点头,随即才反应过来凤阑说的是什么,脚下生风般冲了出去。
将方宁晏放在床上,抱着他靠在自己肩上,握着他冰凉的双手,凤阑狠狠吸了口气,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终于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