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越躺在东篱臂弯处,浑身温度飙升,隔着铁甲东篱都能感受到那股炽热。骏马翻过一个土坡,落地时轻轻颠簸了一下,南越微微蹙眉,一口鲜血直接吐在东篱衣襟上。
东篱收紧胳膊,缰绳被他另一只手拽的死紧,似乎要嵌入掌心一般。
“别怕……”自始至终,东篱在南越耳边重复的,只有这两个字。
南越眼神完全涣散,却固执地没有闭上眼睛,眼前东篱的脸愈加模糊,他静静躺在他怀中,恍然生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来。
“阿篱。”南越稍稍往上正了正身子,嘴角的鲜血涌出来更多,东篱一边顺着他的动作让他少发力,一边策马驰骋,他一个养尊处优多年的人,如今骑马竟然将一干久经沙场的战士甩在身后。南越伸手攀着东篱的肩膀,咽了咽口中即将涌出的血腥,艰难开口:“那个娜桑……我真的不知道……咳咳……”
东篱低头轻轻吻了吻南越的额角,柔声道:“等此战结束,回去我便把自己打包好送进你们将军府,届时你可要抱着我走过祖宗祠堂,跪拜天地父母。”东篱说话极平稳,却仍旧遮掩不住那股慌张与绝望,顿了顿,他又道:“南越,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
若你都不要我了,天地之大,哪里还有我的容身之所?
南越闻言轻轻闭上眼睛,学着东篱的口吻低声重复:“别怕。”
军医早就等候府门前,他们又夺了一城,且东篱顺理成章占了城主的府邸,其中药材用度,十分俱全。
东篱勒住缰绳,甩了几下才彻底将缰绳丢开,掌心几乎勒出一道血痕,他却浑然不知。众人想要上前接过将军也被东篱拒绝,他稳稳抱着南越,犹如抱着身家性命一般,直到步入温暖的房间,东篱才好似瞬间脱力一样,他颤抖着将南越放在床上,没敢看他腹部狰狞的伤口,只是抓着军医凶狠且恳求地说道:“救他!无论怎么样,都要救他!否则本相杀了你!”
军医是军营中出了名的驴脾气,换成被人跟他这么说话,不管是不是丞相都要被他好好冷嘲热讽一番,只是这段时间看着这二人的纠缠,军医在心中叹气:“丞相放心,老臣定当竭尽所能!”
军医去给南越解战甲,却惹得昏迷过去的南越低声呢喃,东篱听到后也不躲了,拂开军医的手亲自给南越卸甲,注视着浑身大大小小的伤口跟腹部的那道致命伤,东篱一言不发,却有无数个瞬间想给自己一刀。
“南越……”东篱抱起南越,缓缓给他褪下最后一层衣物,雪白的布料已然被鲜血浸透,被剥离开伤口的那一刻,南越疼得闷哼一声,剧烈地挣扎起来。东篱死死抱住他,防止他乱动让伤口更加糟糕。
军医一边喊着“完蛋”一边给南越清理伤口,然后快速将凝血的药粉洒在伤口上,就这么会儿功夫,南越脸色苍白如纸,整个人犹如从水中捞起来般,头无力枕在东篱肩上,真就任由他们为所欲为了。
军医染血的手捏住一枚银针,在炭火上烤了半天,直到银针上头半截变得通红,东篱红着眼眶看着那枚银针,咬牙问道:“这是做什么?”
军医抽空回头看他一眼:“将伤口缝起来,这里气候糟糕,若不如此不出三天伤口就要感染,到时候就算是大罗神仙也难救将军一命。一会儿你抱稳他,烫红的针头入肉极快,痛得时间不会很长。”
东篱死死抱着南越,好似全部防线一下子崩溃,他沙哑着声音说道:“别碰他!别用……别用那个东西!”
南越不知什么时候清醒过来,他仰头看着东篱绷紧的下颚,不免心疼:“傻阿篱……”听到他的声音东篱迅速低头:“不过是缝合伤口而已,从前……呃……从前都是这样的,军医医术高明,不会……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