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中的米团,将房里的丫鬟仆妇全都赶了出去,将自己甩到床上。脸埋在被子里,一言不发,一动不动。
虽然自己小姐发脾气也不是头一回,但是这次却和以往不一样,她面沉如水,一言不发却周身散发着请勿靠近的气息,仿佛和自己较劲一般。
就这么过去了一夜,无人敢靠近。直到第二天清晨,桂圆在门外似乎听到里面有了些动静,才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却仍然站在睡房外不敢再进一步。
小姐虽然爱耍小性子,但是从来不为难下人,桂圆很清楚这点。只是米团昨天的样子实在骇人,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正当她在外面手足无措的站着的时候,睡房内传来米团的叹息,“桂圆吗?进来吧,帮我梳妆。”
听到米团叫她,桂圆赶紧进去,帮米团换了衣服,梳洗之后在梳妆台便坐了下来。
“帮我梳个没梳过的发髻。”米团懒懒吩咐道。
“没梳过的……小姐你……你又不是不知道,桂圆就只会梳那么几个发髻。”桂圆偷偷看了眼镜中的米团,想了想说道:“要不要我去请嬷嬷来?”
“唉,算了。”米团叹息一声,自己拿过梳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梳起自己的长发。
米团抢了她的工作,桂圆站在边上,倒是没事做了。她看着心不在焉的米团面上仍是愁云不散的样子,心情也跟着沉重了起来。兀自沉闷了半响,她忽然开口说道:
“都怪老爷不好。”
“什么?”米团从镜子里回看站在身边掐着手指,撅着嘴,突然冒出这么一句的桂圆,倒有些奇怪了:“好好的怎么老爷就不好了呢?”
桂圆掰着自己的手指愤愤不平的说道:“要不是老爷让小姐去江州,才不会跟那个傅……亚台大人再碰面!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怎么,我现在的样子有什么问题吗?”米团缓缓梳着自己的长发,漫不经心的问道。
“确实有问题!以前小姐你从来都是开开心心的,虽然有时候霸道些,但是根本没有什么不开心。现在倒好,从昨天到现在眉头不展,唉声叹气的,都不像你了呢。”
桂圆从小跟在米团身边,虽说是主仆,可是说起话来倒是跟米团学了个十成十的丝毫不留情面。一番话说下来,倒是把米团说愣住了。
“怎么不像我了?那你说我像谁?”米团放下梳子,转身看着她,难得认真了起来。她昨天一夜没睡,萦绕在心痛的复杂感情似乎要将她撕裂,又似乎要让她窒息。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情绪,也不知道出口在哪里。只觉得混沌一片,头痛欲裂。
没错,她这个样子根本就不是从前的自己了,可是她这样又是怎么呢?
“小姐你……”桂圆认真的上上下下将米团仔细打量了一番,然后一字一句的说道:“我总算发现了,小姐你现在就像个受气的小媳妇!”
什么?!
米团顿时目瞪口呆,指着自己无可置信的说道:“你说,我像……受气的小媳妇?”
桂圆认真的点点头,一本正经的说道:“反正话本子上说的那种为情所伤,被情所困的小媳妇就大概,好像,反正就是你这个样子。惨兮兮的……”
“我,惨兮兮?”米团的下巴都快掉地了。
她可是京中小霸王的团哥啊,惨兮兮这三个字能和她有关吗?
“可不嘛,昨天小姐你回来那么失魂落魄的样子,把大家都吓死了呢。你把大家都赶了出去,连上夜的人都被你轰出去了。你一个人衣服都不换的把自己锁在房里,大家可担心的不行,但又不敢违背你的命令靠近。”
桂圆说着说着却发现米团的面色渐渐凝重了起来,才发现自己似乎说的太过,赶紧顿住,呐呐道:“小姐,桂圆说的太过了。还请,还请小姐恕罪。”
米团面色凝重,望着铜镜中自己的轮廓,眉头渐锁。
镜中的这个人,面容消瘦,眼眶深陷,无神的眼底还有一片淡淡乌青昭显着心中惨淡愁绪。
失魂落魄……惨兮兮……
这些词确实般配镜中这张脸,但是绝不应该出现在她的身上。
她从江州回到京城的时候不就已经做出决定了吗?又何故如此?与傅长雪不过见了一面,就改变她的决定了吗?
不可能。
没错,从昨天开始,她就一直在逃避。为什么要逃避?无非心中还有妄想而已。
可这一切不是她米团的作风,三年了,够了。
若是傅长雪早就处理了自己那个晦涩难言的婚约,昨天就该告诉她。而不是那般惆怅难解的念什么诗什么词。既然傅长雪不愿告诉她,那就让她自己去得出答案吧。
想到此处,米团对门外呼唤道:“小瑾。”
“是,主人。”唐瑾的身影出现在门外。
“去查,苏芮卿现在身在何处,可有成亲。傅长雪可有成亲,若已有婚配,对方是何方人士。速查速报,不得有误。”
“是。”
唐瑾的身影消失在门外,米团的双眼绘上清冷之色。或许她早该如此,而不是任自己沉沦。三年了她也该成长了,这段感情,是缘是劫,都做个了断吧。
三天后,是米团去御史台赴任的日子。
她起了个大早,早早的做完了早课,正在打坐调息的时候,唐瑾的身影无声无息的出现在她身侧。
“主人,查到了。”
“说吧。”
“苏家小姐苏芮卿尚且待字闺中,住在京中的苏家旧宅。亚台大人尚未成亲。”
“哦?三年过去了,苏芮卿也该十六七岁了,他们早有婚约,这么久竟然还没有成亲?”
米团眉头轻敛,站起身来,看着唐瑾,问道:“可查到是何原因?”
“是因为苏老大人过世了,苏家小姐要守孝三年。”唐瑾答道。
“苏祭酒居然过世了?怎么会这样?”米团倒没想到苏家老爷会这么早过世,他应该没比她爹大几岁才对。
“说是,病逝。”
“嗯。”米团想了想又问道:“可知这三年期限何时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