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来人!大刑伺候!我倒要看看你能嘴硬到几时。”
吴幼彤眼中掠过一道狠色,一挥手几个人便抬着刑具上了大堂。米团心中一急刚想出声反驳,却见傅长雪眼光一扫,让她稍安勿躁。她知道,这其中必有内情,此时也不是她争辩说话的时候。于是便强压心头火气,端坐在侧。
慢慢的,马腾的一声声闷哼越来越低微,大堂上弥漫着一股血腥味,闻的米团直犯恶心,脸色煞白。
从小就听话本子里说,有人在大堂上被大刑逼供,打的鲜血淋漓。可是听说是一回事,亲眼目睹又是另外一回事。米团只觉得鼻子里呼吸中全是可怕的血腥味,让她的五脏六腑都翻腾,眼前马腾被折磨的血淋林的样子更让她头晕目眩。她的手紧紧抓住椅子,防止自己一个不小心从椅子上摔下去。
傅长雪看着米团的脸色煞白,额头上密密一层细汗,心中顿时不忍,可是三法司会审何其严肃,他又不能随便随便终止。只能在旁暗暗替米团心疼,真是难为她了,她只怕此生从未见过如此血淋林的场面吧。可是,这些于御史台,于官场之上,都是必经之路。团团,撑住!
傅长雪在心中暗暗为米团鼓劲,米团自己也在强撑着自己。她深深的呼吸着空气,可是每一口空气里都饱含着血腥味,让她更加难受。一时间摇摇欲坠,汗如雨下,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住的时候,吴幼彤冷哼一声。
“倒是一条汉子,昏死两次了竟然还能一声不吭。只是这要如何继续审下去呢?刘大人,你说呢?”
吴幼彤转向刑部侍郎刘叔诠问道,刘叔诠摸了摸胡子,摇摇头道:“现在这副模样,怕是难以为继,依下官看来,暂且押他回去,待他清醒些再继续审问吧,倒也不迟。”
“嗯,那傅大人的意见呢?”吴幼彤又转向傅长雪,傅长雪拿出手帕捂住鼻子道:“也好,让他们将人带下去好好将这里清洗干净再审吧。”
刘叔诠看傅长雪捂着鼻子,赶紧对下面挥挥手道:“去去去,将人拖下去,赶紧把这里洗刷干净。”然后又转而对傅长雪和吴幼彤笑道:“亚台大人,吴大人,咱们先走吧。下官在全福楼备了酒宴,请亚台大人,吴大人,哦~还有米巡按务必赏光。”
傅长雪将手帕收入袖中,眼中笑意淡淡对刘叔诠拱手道:“多谢刘大人美意,不过御史台事务繁忙,实在分身乏术。还请刘大人见谅。”
“这……”刘叔诠犹豫的看了眼吴幼彤,只见吴幼彤微微一笑,看了眼傅长雪对刘叔诠说道:
“亚台大人既然公务繁忙,那就下次好了。毕竟御史台刚被火焚,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唉,这个马腾也太嚣张了,要是御史台库房没有被烧,鄂州水患贪墨案的卷宗还在,想必他也不敢这般猖狂。亚台大人,你说是不是啊?”
傅长雪抬起眼眸,与吴幼彤的眼光在空中交错。他淡淡一笑,说道:
“事实就是事实,不管马腾也好别人也罢,无论用什么手段,都无法将事实掩盖。傅某既然领了圣命要彻查此案,必然会将真相还于天下。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御史台了,两位大人请了。”
说罢他拱了拱手,拂袖而去。米团暗提内息稳住脚下,对吴幼彤和刘叔诠长施一礼,踩着稳稳的步伐跟在傅长雪身后,回了御史台。
出了大理寺,回到御史台。空气如此清新,花草如此怡人,米团大口大口的呼吸喘气,终于平息了下来。
“感觉好些了吗?”傅长雪关切的问道。
“嗯,没事!好多了。”米团昂起苍白的小脸对傅长雪勉强笑了笑。
傅长雪心中虽是怜惜不已,但是却无法说出安慰的话。他来回踱着步,心中百转千回。大理寺如此,御史台的台狱也比那里好不到哪里去。他想了又想终是对米团说道:
“团团,朝堂之上,针锋相对必然伴随着腥风血雨。今天你所看到的一切,不过是冰山一角。未来可能有更残酷的景象出现在你面前,你真的愿意踩着一条血路向前吗?”
米团被傅长雪所说的话给听愣了,她眨巴着眼睛看着傅长雪,半响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无力的对着傅长雪摇了摇头,感慨道:
“亚台大人,你刚才难道是在安慰我吗?你这安慰人的水平有些不及格啊。”
傅长雪被她说得脸上一红,却仍认真说道:
“今天的情形你也看到了,只怕未来三法司会审将会困难重重。而这鄂州水患贪墨案继续查下去,只怕拔出萝卜带出泥,工部的人,户部的人,甚至大理寺……都会有所牵连。严刑拷打只是审案的一部分,后面困难更多,团团,你真的能坚持下去吗?”
米团看着担忧不已的傅长雪,眼中浮现一抹坚毅之色,她看着他的双眼,认真说道:
“我能坚持。这条路,或许困难,但是既然选择了这条路,我就会走到底,我不后悔,也不害怕!”
傅长雪久久的看着她,将她的坚毅印在眼中,久久的,终是化作一声叹息。他眉头紧锁,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青翠的绿竹。半响对米团说道:
“你方才也发现了工部账目的漏洞是吗?”
“是的。”米团答道:“这个记录方式太过奇怪,让人非常介意。难道这就是问题的关键?”
傅长雪笑了笑,看着米团说道:“我之前曾经调过此案账目,也就有所留意,没想到你匆匆一眼,竟然一目十行的都给记住了还能看出问题所在。倒是,大大超出了我的意料之外。”
他这么一说,米团倒有些害羞,想当年她因为他和苏芮卿有婚约在身,伤心难愈便转移重心,一心扑在商铺上。没想到那时候的无心之举竟然成就了今天,人生真是无巧不成书。
看着笑意沉沉的傅长雪,米团低头呐呐道:“是……陈总管教我的。”
“也好。”傅长雪略一沉吟,转向米团说道:“不如就这么办!三法司会审由我出面即可,你不日就动身去鄂州彻查秋田水坝修建一事。”
“秋田水坝?”米团有些奇怪。
“没错。”傅长雪目光沉沉的看向窗外缓缓道:
“凡事都要讲证据,御史台库房的一把火,鄂州水患贪墨案的卷宗荡然无存。光靠马腾的口供,必然不行。还必须有确凿的物证才可。所以鄂州秋田县必须去一趟。从今天马腾的情况来看,秋田县问题多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