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傅长雪终于和大理寺还有刑部敲定了三法司会审的时间。这一日,大理寺公堂之上,大理寺卿吴幼彤端坐中间,一左一右坐着傅长雪和刑部侍郎刘叔诠,米团坐在傅长雪下手。
“带犯人。”堂上一声断喝,拖着镣铐的马腾慢慢的走上堂来,跪在堂下。
“堂下所跪何人?报上名来。”
“水部郎中马腾。”
米团坐在堂上看着马腾似乎比见他那日更憔悴了些,可声音倒还是是那么中气十足。
“马腾!你玩忽职守,贪赃枉法,罔顾百姓民生。导致鄂州境内秋田县秋田大坝决堤,水患更是久治而无果。你私吞圣上所拨赈灾款项,残害百姓。你可知罪?”
大理寺卿吴幼彤目光犀利的看着跪在堂下的马腾,惊堂木一拍,等他回话。
只见马腾不急不慢的抬起头,看了堂上众人一眼,从鼻子里喷出一个冷哼,说了句:
“本官根本无罪,为什么要认罪?”
马腾此话一出,刑部侍郎和大理寺卿吴幼彤脸色陡然一变。刑部侍郎刘叔诠抓过惊堂木在桌上狠狠一拍,指着堂下的马腾怒道:
“马腾!你在满嘴胡言的说些什么?去年会审之时你是怎么说的难道你忘了吗?白纸黑字,还想狡辩?”
马腾看着他笑了笑,“白纸黑字?纸在哪里?”
“你……!”
刘叔诠顿时哑口无言,他转头看向傅长雪。傅长雪眉头轻敛,不动声色地看着马腾说道:
“马大人,鄂州水患一闹就是六年。期间,秋田县水坝被冲垮数次,下游村庄不保,死伤不计其数。而你身为水部郎中,年年治灾年年泛滥,定然是难逃其咎。这一点,你可知罪?”
傅长雪的话不急不缓,却字字切中要害,马腾被说的哑口无言,只得点头却又犹自不服的说道:
“这……鄂州水患实在难以处理,我也是没办法。据秋田县下属官回报,秋田县的位置特殊,必须修大坝工程方能有效阻挡洪水,可是银子有限只能尽力而为,后来虽是年年修缮,但是这些年总是频频遇到大潮,才会年年修缮年年泛滥。此乃天灾,怎能怪到我的头上?”
看他这么说,大理寺卿吴幼彤冷冷一笑,拍了拍桌案上的一叠文书说道:
“马腾,你不要以为御史台库房被烧了,鄂州水患贪墨案的卷宗被烧,就能由得你在这儿胡说八道。这里,是我从工部调来的当年修建秋田大坝的银两账目。上面清清楚楚一笔一笔的记载着当年圣上批给秋田县建造大坝所用款项,以及剩余银两。若是当真银子不够用,为何还会有剩余银两?
亚台大人,刘大人,请二位过目。”
说罢吴幼彤将文书递给傅长雪和刘叔诠,傅长雪接过来细细看了一遍,眉头渐渐紧锁。他将文书递给米团,米团接过来一看,心中顿觉奇怪。
这份文书上详细记载了朝廷所拨银两数目,用于何处,支出多少,剩余多少。可是支出项下设有详细支出目录,有一块很大的记录却是损耗。修建堤坝,为何会有如此之高的损耗账目?
想她在家的时候,米家兴建商铺从没有损耗这一账目,或是用料中有用料只损,用人人有误工之损,但都是用料就在材料上,用人记在人工上。从不如此混杂记录成损耗。这种记录方式既不利于查找账目,更不利于统计。堂堂工部连这样的基本常识性错误都会犯吗?
米团将文书交还给傅长雪,眉头轻锁的看了看他,傅长雪看着米团微微颔首。米团心中便是领会,于是她朝大理寺卿吴幼彤拱手道:
“吴大人,此文书下官看了觉得似有不妥的地方,不知可否向马大人询问一二?”
吴幼彤抬眼看了看米团,淡淡道:“可以,米巡按请。”
米团转而向马腾问道:
“马大人,工部的这份账目记录的内容,可是你所报?”
马腾看了眼米团,点点头道:“不错,是老夫所报。”
米团略一沉吟继续问道:
“马大人,据我所知,历来但凡账本账目,记账模式基本雷同,只为方便统计,查找,核对。可为何到了工部这里,账目记录方法却和别处不同?只记大类不记小项,更有这含糊不清的损耗一项,是何种支出?你既然说是没银子,可是为何这帐目中光是损耗一项就几乎花去了朝廷拨款的一大部分?”
米团一席话毕,吴幼彤脸色已是不太好看,不过仍然坐的笔直云淡风轻。马腾听完米团所言,迟疑了一会,抬头看了看吴幼彤,又看了看刘叔诠和傅长雪,最后将目光停在米团身上。
“马腾!怎么?为何不回答米巡按的问题?今日既然在公堂之上,就由不得你不说,快说!再不说我就要动刑了!”
吴幼彤忽地举起惊堂木狠狠的拍在桌上,马腾似是收到惊吓,眼睛一缩。他牙一咬,对米团说道:
“损耗……损耗是因为,秋田县大坝位置特殊,当初建造大坝困难重重,多次失败。内容庞杂,所以就……就都记在损耗上了。”
“那……”米团刚张嘴还没来得及说第二个字,只见吴幼彤又将惊堂木狠狠拍在桌上,恨声道:“诡辩!分明那笔钱就是被你私吞了!还不从实招来!”
马腾猛地抬头,眼中精光大放,狠狠瞪了吴幼彤一眼,往地上呸一口啐道:“我呸!老子没有私吞!没有!你们不要想把这屎盆子扣在老子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