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黄金贵,犹沽骏与才。
第二天,米团带着一肚子的感慨,背着一百两的黄金上街,按照常百草的吩咐买药材和粮食。
这还是她第一次真正游历秋田县,之前跟着常百草匆匆去了佟府,还没来得及好好看看这个小城。
一路走来却发现在秋田县的街市且不说比京城,即便是与江州相比也是冷清了许多。
她现在应该是走在秋田县最繁华的一条路上,却发现这里远远谈不上热闹,更说不上繁华。酒肆茶舍都冷冷清清,门可罗雀。街上开门的店铺也不多,来来往往没几个人,穿着也多简朴。她又绕道菜市口却发现,连卖菜买菜的人都不多。菜市口边上有一个粥铺,一口大锅煮着不知道什么粥闻起来味道也不是很好,却有一群人在排队。一个个拿着碗,翘首以待的远远地望着锅里。
米团看了会才发现,这原来是个施粥的地方。唉,难怪有人排队。
她逛街的心情消失的一干二净,直接往佟家米铺去,果不其然发现了唐瑾给她留下的暗号,于是根据暗号指引到附近的茶馆等候。
米团走进茶馆,在门口留了个暗号,找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等唐瑾。没过多久,果然看到了唐瑾走了进来。
他目光锐利的扫了一圈,将目光锁定在米团身上,走了过来。
“小瑾你的眼神真好,我坐这么里面都能被你一眼看到。”米团开心的招呼他坐下,帮他倒了一杯茶。
唐瑾淡淡笑了笑,四年多的朝夕相伴,这个身影每天都锁在眼前,萦绕在心头。看到她,已是习惯。
“主人在佟府一切还顺利吗?”唐瑾接过米团递过来的茶,轻声问道。
“挺好的,那个神医很好说话。只是有些事情无从下手还需要时间。”
唐瑾似乎没有在听米团说话,他的眼睛盯着米团的的头发,忽然问道:“主人的头发是谁梳的?倒不像侍女所梳。”
“嗯?我的头发?”米团忽然听他这么问起,摸了摸自己的发髻,笑道:“这个啊,我本来想扎个马尾出来找你帮我梳的。可没想到那个神医居然很会梳头,这是他帮我梳的。好看吗?”
米团得意的晃了晃脑袋,唐瑾的眼睛闪烁了一下,微微颔首道:“嗯,好看。”
一想到常百草,米团就想到了佟夫人,她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我虽然在佟府查到了些线索,却还没有拿到任何证据,所有的事情还需要时间。你那边怎么样?”
“全部探查清楚了。”唐瑾继续说道:“秋田县所有米铺都是佟家所有,别的商铺佟家也有参与,还有另一个是……姜家。”
“姜家?”米团眉头一皱,这个姓好像有些熟悉,姜……米团忽然闹钟灵光乍现,看向唐瑾问道:“难道是秋田县令姜如海的宗族?”
唐瑾点点头,从怀中拿出一个信封交给米团说道:
“没错,就是秋田县令姜如海的叔父一脉。据说,姜、佟两家在秋田县只手遮天,为所欲为,连老爷都无法涉足其中,俨然土皇帝做派。
这是鄂州商铺的管事刘先生让我交给你的,秋田县商铺详情。刘先生说,去年老爷欲在秋田县开设商铺,让鄂州商铺的人前来做调查,因为秋田县位置重要,所以刘先生便亲自来了。
可是他却发现秋田县已被世族占据,连土地都掌握在佟姜两家的手上。外人根本无法插足。即便是皇商也不行,所以老爷放弃了秋田县。可是却一直监控着秋田县的情况,此次我去,刘先生便让我将这些带回来给你看。”
米团接过信封,打开一看。里面详细的罗列了姜、佟两家名下所控商铺,以及这些年的所售物品价格。
米团越看眉头锁的越紧,短短三年,秋田县的物价比鄂州其他郡县的物价涨了四倍。而米价竟然涨了五倍。
五倍,是什么概念?在这个因为洪灾而人口凋零,农田被废的秋田县,物价飙升五倍就代表着死亡。
再往下看,米团脸色大变。最后一页上六管事清清楚楚的写着:因为物价高涨,很多人被迫卖地卖房,秋田县的土地大部分都归佟家和姜家所有。而更多的人则沦为佃户,无立锥之地。
满满的五页纸看完,米团眼中似有火花。佟家和姜家,这两个家的名字在这五页纸上出现了太多次。
秋田县年年遭灾,庄家更是被毁严重,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居然趁机哄抬物价,借此机会吞并田地。这下那些原本手上有几亩薄田,尚能果腹的人也被盘剥的被破卖房卖地,变得一无所有。要么沦为他们的佃户,为他们卖命。要么变成流民,寄世飘零。
流民村的一幕幕尚在眼前,王村长说的话与刘管事所言基本一样。看来这佟、姜两家还真不是普通的无耻。
她刚才一路看来,秋田县真是甚为凋零冷清,路人皆是行色匆匆,面带戚戚,穿着更是粗陋无比。而昨日在佟府所见的佟老板和那个姜县令,又是何等的珠光宝气。
米团紧紧捏着信笺,眼中火光尽显。好一个佟老板,好一个姜县令。我倒要看看,在这大灾之年,是什么让你们这般锦衣玉食,富得流油。
唐瑾静静的看着坐在他对面的米团,她此刻脸色微微发红,看着信笺的眼中似有怒火喷出,一会儿眉头紧锁,一会儿长吁短叹。
他知道她在为秋田县操心,为那些流民村的流民愤怒。他不懂这些,只是觉得此刻,她坐在他的对面,他就很开心,很满足。
鄂州是他的故乡,他出生在这里。刚回来的时候,米团曾经问他,要不要回去看看,他拒绝了。他的家被冲毁了,他的爹娘丧生了,唯一相依为命的哥哥也已经不在了。他的身边现在只剩下了米团,他的主人。
鄂州于他已经没有了联系,他的挂念已经是另一个人。
只要她出现,他便能在人群中一眼找到她。即便不用去看,也能感知到她的存在。他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喜欢这种感觉。
“小瑾?”米团的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唐瑾不好意思的红了脸,他竟然想的出了神。
“小瑾你怎么了?难道又生病了?”
见他神情恍惚,米团伸出手去想摸他的额头,看他是不是发烧了。这些天他总在奔波,难道是累着了又生病了吗?
“我没事。”唐瑾不着痕迹的避开她的手,脸上更红了几分。
“真的没事?你现在住在哪里?”米团紧紧盯着他的脸,怎么感觉他脸好像红的有些厉害,真的没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