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福贵大吃一惊，也就只有这个可能了吧！但是他不能说，他不能质疑秋田县的父母官竟然要将朝廷赈灾粮卖给他。

他思虑再三脸上陪着笑，小声说道：“县令大人若有粮，那可太好了！只是不知道县令大人欲得价值几何？”

姜如海见他什么都没问，直接问了价格，眼中一亮。很好，他果然没看错，这个佟福贵是个上道的。

于是他手一伸，比了个数字三。

“三成？”佟福贵眉头一锁这是什么意思？

见佟福贵不解，姜如海干脆直说了：“我知道你的米价几何，也知道你进价几何。我这个米，只收你进价的三成，如何？”

佟福贵眼中忽地闪过一道贪婪之色。三成！这可是天上掉馅饼了。他忙不迭地点头，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笑道：“还是县令大人体恤百姓，这么好的价格，小人自是愿意。”

“不过……”姜如海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谄媚之语，他伸出手，又比了个三，继续说道：“不过我还要你米铺利润的三成。”

“这……”佟福贵一下子犹豫了，拿他米铺利润的三成？这是什么意思？佟福贵的脑子倒是真的有些转不过来了。他低头对姜如海拱手道：“小人真不懂了，还请县令大人明示。”

姜如海见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索性摊开来说了。

“佟老板，我这粮食不仅是现在，未来也能一直有。不管秋田县如何，你这米行只要跟我做，算是可保无忧。只是这份恩惠，你不能白拿，懂吗？”

佟福贵呆了呆，脑子慢慢转过弯来。也就是说他以后只要从姜如海这里拿低价粮再高价卖出去就行了，不用奔波不用调剂，倒真是个可行的。更何况他的生意有了县太爷罩着，这秋田县的米价还不是他说了算？三成再三成又能算的了什么？有县太爷这个大树靠着还怕赚不到钱？

想到这里，佟福贵心里已经是一万个愿意。他忙不迭地点头，姜如海见他答应了，心中大石落下。

原本他叔父跟他说，让他拉佟福贵下水，一起将朝廷的赈灾粮卖高价，他还有些惶恐，他暗中调查了佟家米铺才发现，这个佟福贵根本就在发死人财。将霉烂的米卖高价，还连续翻了几番，这可是能判大罪的。可是他偏偏不，让他这个把柄一直抓在自己的手上，他才会乖乖为自己赚银子不是吗？

于是两人一拍即合，短短一个月，竟然收入不菲。一想到未来白花花的银子不断的进来，姜如海的心里就越是美的不行，为了将佟福贵牢牢的和自己绑在一条船上，他甚至决定将自己的亲妹妹嫁给他。

他们两人一联手，本来就苦不堪言的秋田县老百姓就更惨了。卖儿卖女，卖房卖地，只为能吃口饱饭。而卖的地都落入了姜如海的叔父的手上，从此姜家真正的成为了秋田县最大的士族大家。正所谓天高皇帝远，姜家在秋田县已然是只手遮天，自成一派，连朝廷的话都敢阳奉阴违。

顺风顺水之时，姜如海连佟福贵都不放在眼里了。毕竟一届商人，身份卑微，让小妹下嫁已是极大的示好。

而此时姜如海的叔父传来消息，要从佟福贵的米行中再抽两成利上缴私库。

私库，这是京中不可问的一位大人所设金库。在哪里，用作什么一概不知。只知道他所辖郡县所有官商，都要缴纳。不过问，不可不缴，否则后果自负。

这位大人做事雷厉风行，虽然纵容手下做事，可是惩罚起来却又十分狠毒。在他的手下无人敢罔顾他言。

既然这位大人说了要抽两成利，就抽吧。但是姜如海不愿意从自己所得的部分抽，于是将这部分划给了佟福贵。

佟福贵自然是不甘心，却又不能拿姜如海怎么样，只好将满腹怨气全都撒在了姜晓菀的身上。

不过不要紧，佟福贵已经打听到，朝廷里已经派了御史下来重查秋田县水患一案，很好！姜如海从一开始跟他合作就一直强压他一头，他已经忍耐已久。如今既然有人要来查他，他正好脱身。若是做得好，摸得清御史大人的脾性，投其所好，说不定除掉姜如海，他还能买个小官来当当，说不定这个县令的位子就是自己了了。

佟福贵越想越觉得计划可行，看姜晓菀的眼神更是凶狠了几分。他看着姜晓菀美如死灰的坐在地上，心里就有着说不出来的痛快。

“老爷，你为什么这么恨姜家？这么恨我？我们这么多年来的夫妻情分都不顾了吗？”姜晓菀绝望的喊道。

“夫妻情分？我呸！”佟福贵嫌恶的往地上啐了口吐沫。“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哥哥将你嫁给我，就是为了牵制我，监视我！這些年我对你够好了，锦衣玉食的供着，别给我在这里装可怜，你们姜家人，都一样的贪得无厌！赚老子的钱，还想让老子背锅？不可能！”

说罢佟福贵扬长而去，留姜晓菀一个人伏在地上啜泣。

佟福贵的话宛如炸雷，将躲在自己的世界里做梦的姜晓菀彻底炸醒。原来，她从头到尾只是个被利用的棋子吗？

她一直以为嫁夫从夫，无论佟福贵是怎么样的粗陋，怎样的不堪，既然已经嫁给他，她都认了。夫妻同心好好的过下去，就像她的爹娘一般，也就行了。可是现实给了她响亮的耳光。

一切原来只是她的一厢情愿，现在佟福贵不仅不再允许她做梦，甚至要将整个姜家赶尽杀绝。不能这样，怎么能这样呢？她的哥哥，爹娘，都要死了吗？

可是她又能怎么办？她慌乱的坐在地上，泪流满面，不知所措。忽然她看到佟福贵扔在书桌上的账本，脑中灵光一闪。

账本！对！他做的那些生意，账本！一定都有记录。她记得她曾经看过他将两本账本放在她面前炫耀，说是只要有这两本账本在手上，就不怕任何人。这个账本一定有问题！

姜晓菀全身战栗，她走到书桌边，将账本拿起一看，果然就是那两本中的一本。她不动声色的将账本藏于宽大袖内，走出书房，回到自己的房间。思虑再三，派人请来了常百草和他的徒弟。

她久不出门，身边也没有可以信任的人，只有那两个人看起来能够信任。姜晓菀双手合十，默念道：“孩子，娘没用，只能这样了。若是能办成，或许还能救一家子的性命，若是办不成，我们母子很快就能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