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峰头顶一片黑线,这位常先生简直未卜先知,竟是全给说中了。他一拱手默默退出帐内,将话原封不动的带给了米团。
米团眨巴眨巴眼睛,能让邵峰带这句话给她,不是常百草还能有谁?
她也不含糊,邵峰前脚话带到,后脚她就甩着那条不断渗血的胳膊走进了常百草的帐篷,而邵峰守着白凤年的命令寸步不离的跟在她的身后。
“常先生,巡按大人到了。”
邵峰在帐门口帮米团通报着,米团则守着礼在一边静候。
虽然心中几乎确定,这个常先生常神医就是常百草,可是在没见到人之前还是不能完全确定,于是米团端起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一言不发的站在一边。
“进来。”
当真是常百草的声音!米团心中一阵欣喜,邵峰帮她将帘子掀起,她大步走进去,却没看到常百草。
“这儿呢。”
常百草的声音从屏风后传了过来,米团走过去,从屏风边上一探头,便看到了躺在床上似乎奄奄一息的常百草。
她惊呼一声扑到塌边,“师父!真的是你!可是你怎么成这样了?你被谁打了吗?”
常百草冲天翻了个白眼,磨着后槽牙说道:“你给我闭嘴。”
身上的痛,似乎因为她的到来缓和了一些,可是头却又因为她的到来更痛了些。
她就这么扑在他的塌边,像一只雏鸟飞到他身边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举手投足之间身上散发出淡淡的水沉木特有的幽香。
他的眉头舒展开来,嘴角勾起一抹不易被察觉的笑容。她果然一直都将盒子带在身上。
“我只是旧疾发作,不碍事。你把手抬起来,给我看看。”他努力转动脖子,让米团左手抬高给他看。
他就这么躺在小塌上,这么热的天气身上却盖着一床薄毯。那白皙的接近透明的皮肤下面似乎没有一丝血液流动的痕迹。接近白雪的颜色,让她心中不安。
她此刻动也不敢动,乖乖的抬起自己的手给他看。
常百草看了看她手上已经被血浸透的纱布,哼了一声,说道:
“你这家伙,真是一刻都不得安宁,箭伤本来就难以痊愈,更何况箭上带毒。你到底闹腾了什么,竟然能将伤口撕裂?”
“我……我没做什么啊,我就是笑得太厉害了扯到了。”
米团小声的嘀咕着,常百草无言叹息。今天他对她可没力气生气了,他叹息着对她身后的邵峰吩咐道:
“将我的药箱拿来,里面右侧第二个个子里面有个紫色的瓶子能看到吗?”
邵峰遵照常百草说的将硕大的药箱拿了过来,打开后准确无误的找到了那个瓶子。拿到常百草眼前让他看了眼,他点点头继续说道:
“将原来的纱布拆了吧。你要是不会拆就用刀划开。将这瓶子里的药倒在伤口上。然后再把左边第四个个子里的白色黑顶的瓷瓶拿给我。”
常百草一边吩咐着,一边硬撑着坐了起来。身上的剧痛似乎渗透百骸,他靠在塌背将身子坐直。接过邵峰递给他的白瓷黑顶药瓶,从里面倒出一颗药丸,一口吞下,然后靠在塌背上喘息着。
他看着邵峰将药倒在米团的伤口上,淡黄色的药粉撒在伤口处,带着强烈的刺痛感。米团吸了口冷气,邵峰看她似乎痛的很于是停下手上的动作转头看向常百草。
“倒上去,疼是正常的,过一会就好了。”常百草面无表情的吩咐着,邵峰只能照办,毕竟疗伤最重要。他快速的将剩余的药粉倒在米团的伤口上,强迫自己忽略她因为吃痛而变的苍白的脸色。
好不容易撒完药粉,米团的头上已经渗出密密汗珠。她用完好的右手掏出小帕擦了擦脸上的汗,勉强对邵峰笑了笑道:“不错,干净利落。”
“去讲箱子里的白纱拿来。”常百草吩咐道。
邵峰将白纱拿到手上,知道常百草的意思是要包扎伤口,可是要如何包扎才能让伤口不再裂开,又不那么痛呢?他拿着纱布看着米团的伤口愣着,有些不敢下手。
“给我吧。”常百草开口道。
米团看向他因为坐起来而更显苍白的脸色,担心道:“不用了吧,让邵峰帮我包扎就行了。”
“过来。”
常百草一瞬不瞬的看着米团,米团顿时从善如流的将白纱从邵峰手上接了过来,乖乖的走到他身边,将自己的手伸到他跟前。
他接过白纱,满意于米团的顺从,动作灵巧的帮米团开始包扎起来。
米团偷偷看了眼他的脸色,又看了看他灵巧的动作,迟疑的问道:
“师父,你现在是不是感觉好点了?”
“并没有。”常百草面无表情的回答道:“不过,没那么痛了,所以我才能帮你包扎。”
“啊?你一点没好?那你怎么又能动了?”米团有些惊讶道。
“刚才那个白瓷瓶里装的是止痛散,旧疾发作的时候,可以止痛。”常百草手上不停,很快便将米团的手包扎完毕。
米团听他这么说,更加好奇了,于是问道:“止痛散?你这个旧疾明明很厉害,痛到不能动。既然你这个止痛散这么有效,为什么不早点吃?何必痛成这样?”
“痛有什么不好?”常百草将米团手上的纱布打了个漂亮的结,拿起剪刀剪掉了剩余的部分。他兀自笑了起来,轻声说道:
“痛着,才能证明,我还活着。”
这句话,常百草说得语气淡淡,似乎在说别人的事情,又像是在嘲笑着自己的不堪一击,米团看在眼里,听在耳朵里都觉得难受极了。
“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