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百草一语落地,帐中忽然变得安静起来。邵峰神色恢复了淡然的形容,就这么站在站她身边,可是米团却明显感觉到了邵峰怒气的聚集,他好端端的为什么突然就上火?
刚才要不是她眼睛尖及时阻止了他,连刀都要拔出来了。明明他之前对常百草还是相当尊敬,难道是因为看他忽然抱了自己,还以为他是非礼了自己吗?哎,这个木头!
常百草这个家伙向来我行我素自有一套行为准则,完全不理俗世条条框框。世人的评判也皆不被他放在眼里,他的一举一动皆不是常理可以推断。这是她和他相处的短短几天中总结出来的。
男女之情他更是不放在心上,他甚至曾经因为姜晓菀因为佟福贵对她的抛弃而自暴自弃感到失望,而不想为她医治。他清楚的告诉过她,人世间所谓的情与爱,都不可能大过生死。
他对世人的冷漠,或许正是源于对生命的尊重。加上他的那绝世容貌和谪仙之姿。怕是这世上难有女子与他相配,所以米团曾经一度相信他可能真的这一辈子都是这么一人潇洒而行。可是今天他好好的就突然这般,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
她亲眼看过他嗤笑所谓深情的眼睛,那样的冷漠,那样的无情,仿佛里面有着千年的寒冰。所以她绝对不相信他所说的喜欢真的是男女之间的喜欢。
但是他这个人,按他自己的说法,常年呆在南楚药门,不理世事,这些年出来行走也是随心所欲的很,不理人情世故,明明是个那么好的人,却落下个脾气乖张的名号。
到底突然这样是因为什么呢?米团真是一个头两个大,而这些邵峰是绝不能理解的。他护着她,她很感激,但是却不愿看到这两人因她而起冲突。
面对着忽然变冷的气氛,米团轻咳了一声,刚准备开口打圆场,就看邵峰转身不动声色的对常百草拱手行礼道:
“常先生,这里是军中,时令宵禁甚是森严,巡按大人若是在此耽搁误了时辰就不好了。只怕少将军也要责怪,还请常先生见谅。”
说完,不由分说的往前一步挡在米团和常百草之间对米团说道:
“巡按大人请。”
邵峰高大宽厚的身影将娇小的米团挡了个严严实实,保护意味十足。常百草将他的身影看在眼中,眼中寒冰渐冻。手上刚刚有了动作,忽然米团人影一闪,出现在他面前,双手紧紧握着他的手。这个动作扯动了她左手的伤处,痛的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可她仍不松手。她刚才一晃头就看到常百草手上银光一闪,她知道他被这样的邵峰触怒了,心中暗道不好。急提内力脚下一错闪到他面前,才及时抓住他的手。
很少有什么事情能触怒他,可是一旦他发火,触怒他的人通常都会很惨。
米团紧紧抓住他的手不放,看向他的脸上强扯出一抹笑容,对他安抚道:
“师,师父!今天真的已经很晚了,咱们刚才一顿闲扯搞得我正事儿都没问你。但是你旧疾才刚刚发作,当真不能晚睡,今天不如我就先回去,你早点睡。明天一早我再来找你可好?”
常百草低头看着米团的手,她一只手缠着他不久前才帮她重新绑好的白纱布,另一只手纤纤白皙,放在一起形成了鲜明对比。他抬头,看着米团淡淡笑道:
“疼不疼?”
“呃……疼。”米团被他这一问,顿时觉得手上伤处疼的越发明显了起来。
“还不放手?”常百草语气凉凉,一副她活该的样子。
米团咬了咬牙,摇头小声道:“我不放!邵峰可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不许你伤他。”
“你看着长大的……”
常百草顿时被米团气笑了。他看了眼邵峰,他怎么样也二十多快三十的样子,米团却是二十都不倒,她可真敢说。
罢了。看着米团拼着伤口再次裂开也要保他,一阵意兴阑珊袭上心头。常百草的心中生出一丝颓然,他低下头,避开米团的眼光说道:
“很晚了,回去吧,有事明天说。”
突如其来的转变,让米团来不及反应,她放开了他。
常百草不再言语,走回白布上,席地而坐。开始埋头重新继续他之前做了一半的工作,仿佛米团和邵峰不曾出现过一样。
米团见他如此,拉着邵峰无声地退了出来。
两人走出行帐,早已是月上中天。皎洁的明月将夜路照亮,米团和邵峰一路无言,一直到走回中军帐中米团终于憋不住的对邵峰说道:
“邵峰,不是我说你,你刚才怎么能那么沉不住气呢?再怎么样你怎么能想要对常先生拔刀相向?”
被米团叫进帐中的邵峰收住脚步,站在帐门口低着头,闷声说道:
“少将军让我保护巡按大人,末将不敢失职。”
米团不赞同的说道:“常先生怎么可能要加害于我?想想也不可能吧?”
“他……他对大人……欲图不轨。”
邵峰仿佛从牙缝里憋出了这句话,听的米团也是无奈。
“怎么可能呢?他可是我师父啊!”
邵峰闻言别过头去,米团扶额道:
“虽然,虽然今天他的所作所为有些令人意外,但是这绝对应该是有原因的。我跟你说,常先生跟我们不一样。他的常识和我们的常识是不一样的,所以……他并不是要非礼我啦!你不用多想,你看连我都不担心。明天等我跟他说清楚就没事了,再说了你看我和你们家小白公子不也常常搂搂抱抱哥俩好吗?没事儿!大丈夫行事处世不拘小节。你就放心吧,知道吗?”
米团不解释还好,她这一通解释,邵峰越听眉头锁的越紧。他嘴巴紧紧抿在一起,手握紧又放下。终于,他出声打断米团说道:
“少爷,少将军他,心中只有大人。”
米团看他似乎忍了又忍,脸都憋红了,说了这么一句。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走过去拍拍邵峰的背,好脾气的说道:
“那可不嘛,谁叫我和他是天下第一好?我不也什么事儿都把他放在第一位嘛!”
两人正说着,只听一阵朗笑,帐门被掀开,一个欣长人影伴着清新晚风走了进来。
白凤年手握长枪,穿着一身银白铠甲,大步走进帐中。看了眼站在门口的邵峰和米团,笑道:
“小团子,你这是把谁放在第一位,什么事儿都想着他?”
邵峰看到白凤年走了进来,便不再言语,上前接过白凤年手上的长枪,架在架子上,然后又走到屏风后,帮他将铠甲脱下。帮他换上了常服后,无声告退,留下米团和白凤年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