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固然曾经忠于大周,也曾为大周立下汗马功劳。可是黄大人,白家立功,先帝和陛下也都礼遇有佳,难道还不够吗?如今他白祁贪心不足,不仅祸乱朝政贪污受贿,勾结匪类,草菅人命,不顾生灵。更勾结燕兵,意图不轨。自然要严惩,以正法纪。
而你,黄将军,这般维护白祁,更意图拖延战机,莫非也是同党?”
黄桐看着他这般诋毁白祁,还侮辱自己意图不轨心里真是气不过,眼睛一瞪说道:
“刘大人!休要血口喷人!我黄桐,一片赤胆忠心,天地可鉴。我黄某人即便战死沙场,黄沙埋面,马革裹尸。也不会做那卖主求荣,不忠不义的两姓家奴。
一席话说得震天响,刘肃脸上一阵青白交加。他抬头看了看女帝,只见她仍是沉默不语的看着他,眼中一片幽深。于是他咬了咬牙,手往后一指,对着黄桐说道:
“黄将军,你说的一嘴义正词严,可是巡按御史米大人此番巡察,已经将白祁的那些斑斑劣迹一一查清。当年鄂州水患贪墨案,就是他种下的恶果。这样草菅人命,不顾百姓的卑劣之徒,根本不配先帝所赐的金匾。”
顿时,大殿之上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聚集在站在最末尾的米团身上。
一直坐在台上沉默不语的女帝,目光一聚,她深深的看着米团。
米团,这个她最信任的米家的独生女。她破格提拔栽培她,而她也没有辜负自己的期望,状元及第,被她委以重任。
鄂州水患贪墨案,当年其实已经该查的人,都已经浮出水面,可是因为她刚刚稳定各方势力不久,正是需要制衡之际。若在那时候,打破制衡,只怕时局不稳。她实在心有顾虑,所以不得不将此封存。如今,可谓是天时地利人和,她要借助米团的手,将她当年没做到的事情,一一完成。
今时不同往日了,米友仁奔波诸国为她筹措军资,她已经建立了她自己的重甲军团,兵力之强足以与白甲军抗衡。而米团则将当年她轻描淡写掠过之事,重新放上台面。
很好!
大周或许需要白甲军,但是绝对不会依赖白甲军。那样的士族世家终归是她改革路上的绊脚石,他们的势力过大,就会阻碍她新政的实行,既然不能为她所用,那么就不要再存在了吧。
燕兵此时突袭,或许当真如黄桐所说,只是试探大周的守军实力,然而这或许正好是个机会。是时候,让她的重甲军团小试牛刀了。
女帝的面容缓和了些,她抬起手,指了指米团,淡淡说道:
“米巡按,你来说。”
站在前面的傅长雪心里咯噔了一下,他没想到刘肃和黄桐争执着,竟然忽然将矛头指向了米团,而再看米团,此刻她铁青着脸,早已说不出话来了。
本是米团是不必参加此番早朝的,但是陛下宣见,她身为监察御史必须出列。于是她才忐忑的来了,没想到今天竟是这般局面。
她跟着百官列队,站在最后面,听着众人讨论着樊川告急。然后忽然,白甲军被扯了出来,李松和刘肃驳斥白甲军和污蔑白祁的话她听在耳朵里,让她全身冷汗直流。
他们的言辞如此激烈,一句句都在将白甲军拖向深渊。到底是在什么时候他们搜集到了那么多所谓的罪证?她的白伯伯怎么可能有那么多所谓的罪证?
忽然被点名,米团的脑子里还是懵的,连盯着她的傅长雪都为她捏了一把汗。他紧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心中忐忑的要死。
团团,此刻是在宣政殿上,不是在御史台,也不是在御书房,你不可以有半点差池。你要快速,冷静,流利的应对,不能说半点假话。否则,你会被这群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们撕成碎片。
傅长雪的眼睛紧紧的盯着米团,米团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眼神,她猛地抬起头来,与傅长雪四目相接。
她的脸色似乎恢复了一些,但是仍是苍白无比。她微微抬起头,腰挺得笔直。她的双手仪态万千的端放在身前,出列走到前面,对着刘肃和黄桐微微颔首,然后面对女帝拱手拜倒道:
“启禀圣上,微臣在鄂州调查之时确实发现当年鄂州水患起因,确实是因为白甲军水淹夏口所导致。”
听到米团这么说,刘肃和王行健还有李松诸人的脸上原本紧绷的表情,皆是松了一口气。几人互相看了看,交换了眼神,接下来该怎么做心中已是有数。
而其他列位的官员则是炸开了锅,心中大震。一群人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女帝隐于华丽珠帘之后的双眼亦是一紧。事实虽然她早就知道,但是当这件事公布于众,就意味着不会再有退路,她看向下面议论纷纷的众人,脸上面色渐冷。
“陛下!”米团高呼一声,众人陡然安静,想听听看她还要说什么。米团看着大家安静了下来于是继续说道:
“陛下,虽然白甲军开闸放水导致了最初的那场大水,但是白大将军也不是无缘无故这般,也不是弃百姓安危于不顾。白将军尽了最大的努力,转移了夏口百姓。并且将那些意图侵犯大周土地的燕兵一举歼灭。
而下游的大水造成的溃堤,更多的是因为下游所属水部官员维护大坝不力,大坝年久失修,才那么容易被冲毁。还请陛下明察!”
说完,米团深深拜倒在地上。
众人安静了下来,目光都偷偷的看向端坐在龙椅上的女帝。她手上握着琉璃珠,双眼紧紧的盯着米团。看了良久,她终是叹了口气。
唉,这孩子太过纯真。团儿,你这般纯良的让我心疼啊。
女帝抬抬手,对她说道:“朕,知道了。你起来吧,还有你们,都起来吧。”
跪在地上的诸人低头叩谢称喏,一一站了起来。几人互相看了看,各怀心事,又都陷入沉默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