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肃笑眯眯的看着李松,眼中闪过一抹锐利。他摇摇头,在屋里慢悠悠的踱起了步,他漫不经心的晃着,终在一副画轴前站定,感慨道:
“李大人啊,这种时候了,你还和老夫打马虎眼?”
李松闻言赶紧上前拱手躬身道:
“下官岂敢与大人打马虎眼?只是陛下久未上朝,下官又进不得内宫,当真如隔山海,消息不通啊!”
刘肃斜睨了他一眼,挑眉道:
“果真如此?素问李大人与礼部尚书杨光正杨大人亲厚,怎么此次竟是一点消息没通吗?”
这倒真把李松给问住了,他与杨光正固然是关系匪浅,可这次杨光正是真的没给他通一点消息。
李松一脸茫然的看向刘肃说道:
“大人,杨尚书确实不曾与下官通消息啊。”
刘肃见李松这一脸的茫然,倒不像是假的,于是也就信了。他看着李松笑道:
“李大人,你这样可不行啊,如今朝中时局多变,你这般消息不灵通,岂不被动?”
李松见刘肃总算松了口,转了话锋,赶紧连连拱手道:
“下官是在惭愧,还请都公不吝赐教。”
说罢,将刘肃请回上座,自己陪坐在下首。
刘肃坐稳之后,瞥了李松一眼,终于开口说道:
“你啊,怎么年纪没有老夫大,记性却还不如老夫了。”
李松也不知道刘肃忽然说的是什么事情,只好默不作声的陪着笑脸,静候下文。刘肃继续说道:
“签订议和协议那几日,左相的人已经明确告知,如今燕国受到漠北部族骚扰。此战过后,只要大周对燕国俯首称臣,每年缴纳供银、稻谷和布匹,燕皇就不会对大周再动手。大周,自然安泰。这件事你难道忘记了吗?”
李松一听说的是这件事赶紧说道:
“下官不敢忘记,只是这件事大人您一直未向陛下提起过,所以下官也不敢轻易提起,只怕隔墙有耳。”
刘肃冷哼一声说道:
“以前,是不可提,可是如今陛下这般摸样,只怕挨不过年去。以老夫对当今陛下的了解,她即便是决一死战,也断然不会向别国俯首称臣。可是大周,再也经不起一场大战了。”
“都公大人忧国忧民之心,天地可鉴。陛下她,总有一天会明白的。”
一边附和着刘肃的话,一边在心中暗道:这天下诸国本来就是从大周分裂出去,自立为王的。你打我我打你那么多年,也没打出个胜负来。现在四大强国互相制衡其余小国依附强国,早就成了常态。即便明日大周就变成燕国的一部分他也不奇怪。他才不管谁做皇帝,只要他能保住他的荣华富贵,百亩良田便可。
想到这里,李松又往前倾了倾身,不放心的对刘肃小声说道:
“只是,当今陛下若是不允,那将来……万一陛下她凤驾归天,那到时候……”
“到时候,便是汉王坐上龙椅了。”
刘肃的眼中闪过一抹厉色,李松缩了缩脖子,不再言语,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刘肃见李松不语,便继续说道:
“历来我大周天子登基,皆是在大婚之后,从无例外。唯独到了咱们陛下这里开了先例,只是陛下终生忙于政务,后宫空虚倒也难免。可此次陛下病体沉重之际,连立储的圣旨都不准备,就先给汉王殿下准备婚事,其心昭然若揭。
向来她也知道自己大限将至,才想要为汉王安排婚事,好让他顺理成章的继承大统。只是没想到那个米团,竟然不识相的拒绝了。”
刘肃说到这里想到了鲁忠跟他说起米团拒婚时的那副坚决之色,不由嗤笑出声。
简直是个蠢材,她多半还不知道女帝将她赐婚给汉王是给了她怎样的未来,竟然就推拒掉了。就这样错过了让多少权贵之女求而不得的大周皇后之位,简直愚蠢的不可救药。亏她当年还是状元及第,年纪轻轻便做了御史台的第一任女巡按。
李松见刘肃提到了米团,他便想了起来,当年他儿子在白鹭书院读书的时候,似乎就曾提起过,书院里有个叫米团的生徒,原本明明是个不起眼的男孩子,却突然变成了女儿身,据说白鹭书院为了他还特地赶制了一套女学生的服饰供她上学穿。只是她书都没念完,不知何故就匆匆离开了白鹭书院。
李松想到这里,再想到陛下曾经还赐给她一块龙凤玉佩,心中不由有了几分忐忑,他看向刘肃说道:
“都公大人,这米团好像很被陛下喜欢。此番赐婚拒婚,会不会有什么内情?”
“内情?”刘肃不屑的哼了一声,说道:“一介女流,小小年纪无非沉迷于儿女私情罢了,能有什么内情?老夫早就查过了她的底细,本以为她和白家有故,与那个白凤年更是亲厚,走的很近,还以为她会在白祁的事情上搞什么花样,却没想到,她一手将白祁的案子查了个底透,倒是一点情面都不留。”
李松这才松了口气,将心中的忐忑放下,点头道:“原来如此,那就好。”
刘肃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将茶盏端在手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漂着茶水上的茶叶。李松见他忽然陷入沉思,也不敢打扰,就这么收敛心神的坐在一旁。忽然刘肃将手上茶盏往桌上一放,眉头紧锁的看向李松说道:
“但是,既然陛下有这个打算,你我便要准备起来。据太医署的人来报,陛下此次只怕凶险万分。若不早做准备不仅你我将陷于被动,只怕左相吩咐之事也无法完成。若是误了左相吩咐的事情,左相恼怒起来发兵城下,你我的荣华富贵,身家性命,可就荡然无存了。”
李松赶紧点头,他固然是害怕的。毕竟,若不是他和王行健去献城,白祁就不会死,白甲军也就不会变成一盘散沙任人宰割。而割地求和,赔银子,这桩桩件件,随便燕国的人抖出一样来,他都要人头落地的。不仅是他,只怕刘肃也难逃干系。所以,现在他宁愿燕国立时三刻就吞了大周,也强过新帝即位再与燕国一较长短。
于是,李松眼睛一转想了想,心中便有了主意。他笑嘻嘻的对刘肃拱手说道:
“都公,其实这件事也不难。”
刘肃眉毛一挑看了眼李松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问道:“怎么,你有什么主意吗?”
李松点点头,对刘肃小声说道:
“大人您想啊,既然陛下早已属意于汉王殿下继承大统,现在陛下的身体有是这般。那汉王殿下即位是迟早的事,既然如此,不如我们早早去将汉王殿下他争取过来,岂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