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肃看着李檀大步远去的背影,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他眼底的冷光渐聚,直到李檀的身影消失在回廊之后,他才收回目光,缓缓走出偏殿。
果然他料的不错,这个李檀虽然看起来游手好闲,这些日子监国也只是冷眼看着他与张显宗相争,但是在关键事情上,却是与女帝一样的寸步不让。这个李檀,只怕不好相与,而那与先帝过于相似的面孔更让他确信,此人绝非做傀儡的人选。
看来,有些事情,虽然他并不想做,可是到了这种时候也是不得不做了。刘肃眼中一暗,心中便已然有了定论。他双脚的步伐更加坚定,大踏步的往宫外走去。
而李檀则一直走到自己的宫中心中的怒气才稍稍散去,他在殿内稍坐片刻,脑子冷静下来后,忽然觉得哪里好像不对。
据他所知,刘肃此人自从燕兵南侵开始,便对抗燕的态度很是暧昧,此次被女帝授权与燕国使臣商议和谈之事,也是处处退让。美其名曰为国为民,可是那巨额赔款可是大大的伤了大周的元气。
女帝因此而一病不起,而燕国开出的这个至关重要的条件,他竟然选择在女帝病重的时候拿来与自己讲。他这么做到底是真的不想刺激女帝,还是别有他图?
李檀的眉毛紧紧的锁在了一起,刘肃是得先帝重用的老臣,在女帝手上又委以重任,按道理说,他不该在这样重要事情上存有私心,可是为什么他的心中总是这般不安呢?
李檀在宫中走来走去,终是心神不宁。他喊来他的贴身侍卫,附耳过来悄悄吩咐了一番,侍卫得令出宫直奔刘府。
待侍卫出宫,李檀又喊来内侍,为自己换下朝服,换上便装。整肃一番后,前往女帝寝宫。
李檀在女帝寝宫门口停下轿撵,严雁儿迎了出来,对着走下轿撵的李檀福了福说道:“参见殿下。”
“平身吧。”李檀微微颔首,看了看里面问道:“今日陛下可好些了?”
“回殿下,太医署的提点大人刚为陛下施过针,陛下已经醒了。”严雁儿低头答道。
“醒了?”李檀听闻昏迷了数日的女帝竟然醒了不禁喜出望外,他长腿一迈绕过严雁儿直往寝宫里去。严雁儿赶紧站起身来,紧紧跟在李檀身后。
刚踏入寝殿,浓重的药味就扑面而来。为女帝施针的唐方正还没走,正在收拾针袋,看到汉王李檀走了进来,赶紧上前躬身拱手道:
“微臣参见殿下。”
“唐大人,快快请起。”李檀三步并做两步的走上前,一把扶起唐方正。
“谢殿下。”
唐方正站起身,李檀拉着他走到一边,小声询问道:
“唐大人,陛下的情况可好些了没?”
唐方正捋了捋胡须,缓缓摇了摇头说道:
“老臣不敢隐瞒殿下,陛下此病其实为积劳成疾,旧病复发。本来其实也没什么,好好休息也就慢慢恢复了。可是偏偏陛下不听老臣所言,终日伏案,燃烛到深夜,操心太过。再加上此次燕兵……唉!陛下,不能再受刺激了。”
李檀闻言点了点头,他看向帘幕重重的寝殿,忽然觉得自己来的有些不是时候。
唐方正收拾了东西,留下了值守太医,便回太医署去了。李檀站在那里踌躇了半晌,严雁儿看他犹豫不决的进也不进,走也不走的,便上前问道:
“殿下,您来此是不是找陛下另有要事?”
李檀犹豫的看着严雁儿,终是点了点头。
严雁儿看了看天色,对李檀说道:
“殿下,那您快些进去吧。陛下的药已经快做好了,一会儿陛下午膳后吃了药,就要午睡了。殿下若要再禀,可就要等到明天了。”
“可是……”唐方正的话,犹在耳边,李檀实在不敢在此时将刘肃的话说给女帝听。
就在他在外面犹豫不决的时候,女帝的声音从重重帘幔之后传了出来。
“是檀儿吗?有事进来说罢。”
“是,陛下。”
女帝已然宣他,李檀再多犹豫也是枉然,他叹了口气,走到女帝卧榻边。
“参见陛下。”
李檀恭恭敬敬的跪拜于地上,女帝半卧在床上,脸上苍白如纸。她无力的微微抬了抬手对李檀说道:
“起来吧,赐座。”
“谢陛下。”
李檀谢恩后,坐在内侍搬来的椅子上,紧挨着女帝的卧榻边。
女帝勉力撑着坐直了身子,严雁儿赶紧取来软垫,放在女帝身边,支撑着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好不容易坐指了身子,女帝微微喘了口气,看向李檀神情一肃,问道:
“檀儿,你这两天替朕监国,朝中可有什么事情发生?”
“启禀陛下,朝中一切安好,只是今日,张显宗张大人和刘肃刘大人,因为对燕国赔款筹集一事,争锋相对,纷争略大。”
“张显宗。”女帝摇了摇头,一脸了然的说道:“他呀就是爱和刘肃相争,你且不用管他们的纷争,他们既然身为辅政大臣,想必这点小事,不在话下。还有什么别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