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团站在林芝桓身边将他所说的话一字一句的记在心里,拿起药房小心的放在袖笼里拱手道:
“多谢先生费心,我这就去取药。”
林芝桓看着米团匆匆而去的背影,对赵佑娴点头道:“嗯,不错,米公有此女倒胜过个小子。”
赵佑娴站在他身侧,看着米团的背影,含笑点了点头。转念一想到十日后米团便要嫁入王府,而此时米友仁却偏偏病倒了。她的心中顿时又多了几分忧愁,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呢。
此时,与愁云轻笼的米府不同的是,刘肃的府中上上下下,一个个噤若寒蝉。
丫鬟奴仆们一个个走路都恨不得踮着脚尖走,生怕有哪里出错,被刘肃拿去撒气。而此时的刘肃,正虎着脸坐在书房里,两个侍女正小心翼翼的蹲在地上捡着刚刚被他擦到地上的茶杯碎片。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鲁忠,则面色难看的站在书房一角。真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一张老脸有些下不来台。
他原本来刘府是想邀功来着,他在女帝的紫宸殿外看到太医署提点唐方正,跟那个被女帝匆匆叫到宫里去的拟旨官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他就带了个心眼子,悄悄凑过去听了个墙角。却万万没想到,被他听来了女帝欲传位给米团这么个惊天动地的大消息。
对他来说,大消息就表示会有大把的银子。要知道,自从他投靠了刘肃,每次只要他传消息出去,无论大事小事,刘肃出手总是极其大方。不仅对他,连带着让打发去跑腿的小太监都一个子儿不少。跟着他的小太监们都愿意提他往尚书府跑,办起事情来也格外卖力些。他这个总领太监脸上,自然也多些脸面。
可他没想到的是,他这次屁颠屁颠的自己将这么大的消息亲自送到尚书府来,而刘肃竟然当着他的面直接将茶杯给砸了。
这让他这张老脸往哪里放?再怎么样,也不该在他面前甩脸子吧。
鲁忠站在原地思忖了半晌,刘肃已然不言不语,眉头紧锁。他也不想再这么自讨没趣下去,于是鲁忠对刘肃微微欠身说道:
“看来,都公大人今日是心情不好。那我也就不打扰了,告辞。”
说罢,一拂袖便要走人。看鲁忠要走,刘肃这才开口道:
“鲁公公且慢。”
要知道,这鲁忠正等着刘肃开口留他呢。他冒了那么大的风险出宫,一大早的偷偷跑到刘肃的府上来,可不是为了干站着看他砸杯子的。
于是鲁忠收了脚,却不回头,也不转身,就这么站在一地茶水边上看向门外。
刘肃站起身来,对收拾好了茶杯碎片,正准备将地上茶水擦掉的侍女挥挥手,侍女们无声退下。
刘肃又走到书房外,将守在门口的侍从都屏退了,然后走回书房内,关上门。这才对鲁忠开口道:
“鲁公公,此等大事,为何你今日这般莽撞?”
鲁忠听刘肃这么说他,可不高兴了。他转过身,对刘肃说道:
“都公大人,我这正是为了安全起见,才亲自来到府上通报消息。只怕人多口杂走露了风声,大人不好办事。”
刘肃的眼中掠过一道锐利,他斜睨了鲁忠一眼,冷笑道:
“怕人多口杂?陛下要传位给外姓米氏这件事,拟旨官知道,唐方正知道,你知道,现在连我也知道了。这件事有没有走漏风声还有什么好担心。”
鲁忠一听刘肃这话便觉得不是味儿,怎么着,他好心来通报消息,他反倒怪起自己来了?
火上心头,鲁忠不怒反笑,看向刘肃说道:
“难道都公认为,这件事已经人尽皆知了?看来新帝之位非那米团莫属了。米团向来与汉王不睦,听说已然连番拒绝汉王殿下两次提亲。若当真米家坐上龙椅,到时候,却不知道汉王殿下与大人,该如何自处。”
“那也要看,她有没有那个坐龙椅的命。”
刘肃的话中似乎带着磨牙声,鲁忠看着刘肃黑成锅底的脸色,心里到底痛快了许多。他一摊手道:
“圣旨已写成,只是现在陛下病重,秘而不宣而已。待什么时候陛下醒了,把圣旨一宣,她自然就有这个命了。”
刘肃深深看了鲁忠一眼,只见鲁忠悠闲自得的样子与之前一副急于建功模样判若两人。他了然的笑了笑,站起身,走到鲁忠身边,拱手道:
“鲁公公。此次这等重大的事情,让你亲自跑一趟,老夫实在是过意不去。一点小小心意,还请笑纳。”
说罢他拍了拍手,书房虚掩的门被缓缓推开,一个侍女手上捧着个黑盘子缓缓走进书房。她在刘肃和鲁忠两人直接按站定,鲁忠看过去,发现黑色的盘子上面盖着一面红布。
刘肃看着鲁忠贪婪的眼神,笑了笑。他捻须对侍女使了个颜色,让她将黑色盘子端到鲁忠跟前。鲁忠掀开一看,顿时看直了眼。
整整五十两黄金!
“都公大人,当真慷慨。”鲁忠两眼放光的看着黄金,笑得格外谄媚。
“公公的消息至关重要,这是公公应得的。”刘肃端坐在桌案后,不急不缓的说道:“只是,公公虽然早上来的时候路上无人,可是现在出去路上却满是眼线。公公来的匆忙又没换衣服,回去的时候要小心才好。若是让那些言官御史们看到,你与我这般往来,只怕又要口诛笔伐了。”
鲁忠哈哈大笑,他将黄金接了过来装好放入怀中,然后对刘肃说道:
“都公大人,您现在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即便是汉王殿下也要给您几分面子。又何必担心御史言官的,口诛笔伐呢?”
对鲁忠的示好,刘肃不为所动,他只是捻须笑了笑,然后将鲁忠送出了尚书府。
回来时,刘肃沿着府中的石子小路一边走,一边想着该处理鲁忠所说的这件事。
他就这么一直走到了观鱼亭。乍雨初晴,微风细细。他在亭中坐了半晌,看了眼鱼又看看了眼鸟。看着湖中自己的倒影,似笑非笑的摇了摇头道:
“这个鲁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哼,真是夏虫不可以语于冰者。还是早做准备,免得他坏我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