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要犯……米团……米团……这个人……”
余无一用扇子敲着自己的脑袋,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站在一边的方樘看了看他这没用的模样忍不住小声提醒道:
“就是陛下登基前大婚的汉王妃啊,见没见过?”
“哦!砸喜堂那个妃子啊!”
余无一恍然大悟般的将扇子往手上一敲,站在边上等他下文的李檀立马黑了脸。
方樘见余无一竟然说出这样戳李檀心窝子的话,说话都结巴了一把将余无一推了出去,大声喝道:
“混账东西乱说什么,来人!给我掌嘴!”
立在门外,等候李檀号令的玄甲兵,一听李檀身边的方樘这般呵斥,立刻冲了进来,看样子就要将余无一五花大绑按着行刑。只见余无一往后不着痕迹的撤步,左右跌跌撞撞的看似吓的要死,却巧妙的躲开了众人的推搡。他一边躲一边大喊道:
“大人饶命!小人实在是没见过此人,只听闻她砸过喜堂,并非故意冒犯!还请大人饶命!陛下饶命!”
站在边上黑着脸不说话的李檀闻言一抬手,周围蠢蠢欲动的玄甲兵立刻停了手。李檀示意众人退下,他冲方樘一挥手,说道:“画像。”
方樘立刻从怀中将画像掏了出来,在余无一的面前展开,放大。李檀走到余无一跟前,指着画像开口问道:
“你是说,你没见过这个人?”
余无一这才凑过去,将那画像细细看了一遍。却没想到,这画像到还真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这京城告示栏里贴的告示,一天天的只多不少,他这个开门做生意的绣春楼老板,对这种人无论大小,总是分外关心。可告示里的歪瓜劣枣他看得多的去了,有些,还是他认识的人。
他可以负责任的说,那写画像画的,那叫一个惊天动地,四六不靠,谁都不像。所以,他向来不认为靠着画像能找到人。
可这一副米团的画像,却是完全不一样。这惟妙惟肖的眉目,这似笑非笑,羞中带怯的神情,即便他不认得米团,也大概会对此人过目不忘。
可见画画之人,是何等用心,何等用情。余无一眼中闪过一抹转瞬即逝的锐光,这幅画,绝非出自等闲之辈,亦非匠人手笔。
此画用情至深,手法精妙,并非普通人能所之。余无一快速的用眼角余光瞄了李檀一眼,米团躲他如不世之仇敌,而他却对她,已是用情至此了吗?
女人,当真是红颜祸水,古人诚不欺我。
再抬头看向当今大周天子李檀的,余无一的眼中已是波澜不惊,只剩下一片惊艳之光,令他啧啧称奇道:
“陛下恕罪,若是那位米小姐当真是长这副模样,我若见过,定会过目不忘。可是草民,却是完全没有印象了呀。想来应是不曾见过。”
李檀视线扫过余无一的略微上扬的丹凤眼上扫下,掠过高耸的鼻梁和看似薄情的双唇。
他打量着他,掂量着他说的话中有几分真假。直觉告诉他,这个人话不可信。他看到的那个身影,绝对不会别人。
而余无一眼中的惊艳之光又激起了他的几分不悦,他看了方樘,方樘立刻心领神会的将米团的画像小心翼翼的收好,重新放入怀中。李檀转过身,对着正在外面待命的玄甲兵沉声吩咐道:
“封店,搜。”
里面李檀一声令下,外面的玄甲兵立刻将整个绣春楼为了个里三层外三层。方樘带着一拨人在楼下盘查,玄甲兵领队小队长则带着人直奔楼上而去。、
李檀就在楼下等着,坐在大厅的正中,喝着余无一奉上的白牡丹,余无一的随从秋水则在一旁狗腿的为他扇起了小扇。
茶,是余无一亲自泡的,香气四溢,温度刚刚好。李檀喝了一口,脑子里闪过刚才他与米团视线相对的那一刻。
她的眼中有不敢置信,有惊恐,有闪躲。她怕他,她在躲他。
李檀垂下眼睫,他下令对她全国通缉,她当然会怕他。
可是他必须这么做!没人知道他的内心有多么惶恐,多么慌乱。
大喜之日,喜堂竟然变成了战场,米团如疯似魔,竟然让刘肃和李松,血溅五步,人头落地。
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刘肃要找人将米家灭门,可是在喜堂布置刀斧手却是他绝对不能允许的。
米团悲痛欲绝的模样刺激着他,让他混乱,也让他心痛。可是当他被众人护送回宫,还未走到关雎宫,却看到了精神矍铄的盛装而行正欲出宫的女帝,这让他更为震惊了。
接连而来的意外之事,让他甚至以为女帝的出现,只是自己的幻觉。可是他还没开口,女帝却看着他一身的狼狈,率先问了起来。
“檀儿,大喜的日子,你这是怎么回事?”
依旧是女帝威严,不可冒犯的声音,依旧是女帝眉头紧蹙的神情。是她,是她没错!
李檀有些动容的走到女帝的御辇边,声音暗哑的说道:
“皇姑姑,团儿她……米家一家……”
女帝乍闻米家两个字,心头一紧,她的瘦若枯骨的手,一把抓住李檀,抓的紧紧的,急切的问道:
“你说什么?你说清楚!米家怎么了?”
李檀眨了眨眼睛,一颗藏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冲出眼眶,顺着脸颊流下,他喃喃道:
“刘肃,灭了米家几百口人。团儿在喜堂上听到这件事,就……疯了似的,杀了刘肃。皇姑姑,团儿她受了好重的伤,满身都是血,可是我,确什么都做不了。被他们就这么驾了回来,我,什么都做不了。”
李檀的呢喃,仿佛是在自责,又仿佛是在说给女帝听。而此时,女帝只觉得眼前一黑。果然,她去晚了吗……
彼时,她还在缠绵病榻将醒未醒之时,便有神人入梦,告知米家或有大难临头。须得龙气相助,否则,米家必亡,则大周必乱。
当那个朦胧的身影消失之际,久久沉眠于病榻的她骤然醒来,看到正紧张的举着银针不知该如何下手的唐方正,他似乎被自己给吓坏了,一脸悲喜交加的意外模样。
当严雁儿告诉她今天是汉王殿下大婚的时候,她未敢多做耽搁,几乎立刻梳洗更衣便上了御辇,急忙往汉王府去,却没想到还没走出宫门就遇到了李檀,就听到了米家被灭门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