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鲜血从女帝的嘴里喷溅而出,鲜红中带着乌紫。
友仁哥哥,你怎么可以先走,你怎么舍得,留我一人独活。
群臣乱作一团,严雁儿不断的用袖子想要擦去女帝嘴角流下的鲜血却是无济于事。她哭着一边哆哆嗦嗦的不停的为女帝擦拭着嘴角的鲜血,一边大喊道:
“叫御医!快叫御医!”
一片慌乱之中,唐方正一路飞奔的跑到女帝身边。他不管不顾的跪在御辇边上,一顿银针刺下去,女帝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没办法唐方正只好命令众人将女帝移回宫中,再做救治。
整个皇宫一下子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忙乱与恐慌之中,李檀脑子木木的跟在御辇边,随着众人回到女帝寝宫,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为她一遍遍的扎针,灌药。却怎么都止不住她不断从嘴角溢出的鲜血,怎么都唤不醒双眼紧闭的女帝。
无计可施的唐方正,万念俱灰,就在这个时候,严雁儿拽了拽他的衣袖,肿着眼睛小声对他说道:
“义父,或许可用金针之法。”
一脸憔悴的唐方正眼中闪过一抹惊骇之光,不可置信的看着严雁儿。
所谓金针之法,就是将比银针长一倍多的金针,深深扎入病人的身体要穴之中,给病人最强的刺激,用这样的刺激,强行唤醒陷入昏迷之人。一般,这种办法多用于天牢里陷入昏迷的犯人身上,以便套取供词。可是这个方法极其霸道,女帝的命已然如风中残烛,说断就断,怎可用这样的法子强行唤醒?
严雁儿看着唐方正,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陛下必须醒,否则,传位诏书就不得不现世了。”
唐方正神色一凛,他知道女帝正是听闻米家被灭门的消息,受到重创,才会变成这样。可是米家并没有被灭门,他的消息刚刚到,米团活着。可是现在还是不是活着,就不知道了。
若是当真活着,女帝就这么驾崩了,传位诏书立刻生效。米团若是因此即位,她会怎么样?她怎么可能不为米家复仇?
掌握六部的刘肃,汉王李檀,只怕这些人她一个都不放过。
不行!唐方正擦了擦脸上留下的冷汗,他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这样下去大周必乱啊!
于是一咬牙,将金针取出,豁出命去,狠狠将金针往女帝身上扎下。
二十四根金针,全部扎下,只听女帝忽然一声闷哼,口中又喷出一股鲜血,人却缓缓的睁开了双眼。
趴在她床边的李檀,呆滞的眼中闪过一抹狂喜。
“皇姑姑,您醒了!您……”
李檀话还没说完,只见女帝惨白的脸上,泛起一丝笑容,她的眼中勉强聚起神采看向他,伸手摸着他的脸,轻声说道:
“檀儿,朕命苦的檀儿。大周,朕就交给你了。”
“可是,皇姑姑……”
李檀的话还没说完,女帝一口鲜血喷洒而出,喷的他一头一脸。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女帝的身体直挺挺的向后倒去,从此再也没有再睁开过。
丧龙种,在整个皇宫中,回荡,满城皆哀,众人痛哭不已。
而满头满脸全是血的李檀却一滴眼泪都没有流下,他转动着干涩的眼眶,从地上站了起来。周围的人们顿时齐刷刷的冲他高呼万岁,恭迎新帝。
一阵高过一阵的万岁声,没有一声入耳。李檀一言不发看着床上直挺挺一动不动的女帝,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走到窗前。
他轻轻的将紧闭的窗户推开,他知道女帝最喜欢看窗外的一地繁花。喜欢清风徐徐的时候,随风送来馥郁花香。这一点,米团和她几乎一模一样。
拿开手,李檀看到了窗户上,自己留下的血手印,那是……女帝的血。
忽然李檀从喉咙里滚出一阵大笑,他笑得那么大声,几近声嘶力竭的疯狂的大笑声,回荡在寂静的寝宫中,没人敢发出声音,甚至没人敢看向这几乎快疯了的新帝。
仿佛就是一瞬间,他竟然失去了他最爱的人和最爱他的人。
苍天啊,你是何等的残忍!我宁愿,死的是我!
上天,似乎感应到了李檀心中的嘶吼,一阵惊天响雷之后,大雨倾盆。
漫天的大雨掩盖了一切的声音,他被人拉着,却洗了澡,重新更衣。然后似乎又有什么人来禀告说,傅长雪谋反企图进攻皇宫,与御林军在玉带河展开激战。而他已然不关心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挥挥手让来人退下。
随便吧,这世上,再没有他关心的事情了。
他被亲随推出喜堂的时候,米团正与那刘肃豢养的杀手雷振泰鏖战。那个人,他见过,他是刘肃的花重金买来的得意之作。与他对战过的人,还没有一个从他的斧头下活着出来过。米团她,又怎么打得过?
李檀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他只恨自己不是那奇人异士,能将米团带出来,反倒是被米团推出战场之外。
刘肃曾经警告过他,米团根本不想嫁给他,一定要做好准备,防止她借机作乱,甚至行刺。
而他根本不在乎米团是不是真的想嫁给他,甚至不在乎米团是不是想要将自己杀掉。他只是觉得欣喜,兴奋。他只关心,与米团共牵红绸同拜天地的那一刻。
可是,上天竟然连那一刻都不给他!
李檀一拳砸在桌面上,一拳,又一拳,砸的双手血迹斑斑。
守在李檀身边的王通,见李檀这般自虐,不由得惊呼一声:
“陛下,使不得啊!”
可看李檀的脸色,他却连劝都不敢劝了,只能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抱着李檀血迹斑斑的手颤声喊道:
“陛下,使不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