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大燕的天子?
米团愣住了,她是听错了吗?怎么会有这么荒诞的建议?她看向周曙,他好像也不像是开玩笑或者发疯的样子。于是米团指了指自己,对他说道:
“周大人,你看看我,我生在大周的江宁府,长在大周的江宁府,我可是大周人!”
“公主殿下,身上流着大燕高贵的皇室血统,身佩我大燕皇室独一无二的云龙玉佩,无论您生在何处,长在何处,您都是大燕人。”
周曙说的斩钉截铁,听的米团甚至都要相信自己就是个大燕人了。
如果燕国的没有践踏过大周的土地,如果燕国的长枪不曾刺破过大周士兵的胸膛,或许米团还会对她娘曾经呆过的那个国家,生长的那个皇宫感兴趣,可是这个世界上,并没有如果。
米团从腰上解下赵佑娴留给她的那枚云龙玉佩,她拿在手上摩挲了一会儿,然后心一横,将玉佩放在了桌子上面。
“玉佩给你,我走了。”
说罢米团又深深看了眼桌上的玉佩,然后一狠心转头往门口走去。
“殿下!”
周曙激动的冲到门口,用身体将门一堵,看着米团两眼含泪的说道:
“殿下!您怎么能丢弃这块玉佩?难道您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您的仇人,左甄棠那个奸佞小人继续危害人间吗?
杀父弑母之仇,不共戴天啊!殿下!您怎么可以这般狠心,大长公主殿下若是地下有知,该多伤心啊!”
“住口。”
米团的眼中燃起燎原之火,她的目光似乎要将周曙吞噬一般,看的周曙不由自主的闭了嘴。
没错,杀父弑母之仇,不共戴天。可是她现在自身尚且难保,性命危在旦夕,又如何去报仇?更何况她不想因为自己的仇恨而沦为周曙的棋子。他的目的太明显,因为他笃定她定然会随他走,所以他根本不想做任何隐藏。
真是可笑,又可悲。
米团垂下眼眸,眼中的怒火,慢慢消融。她摇了摇头,扯出一抹自嘲似的笑容,对周曙说道:
“我不如周大人,不如你这般忠君爱国吗,不如你这般,赤胆忠心。更没有能力以一己之躯,对抗一国之力。周大人,你也一样。”
“我,我不过是看不下去一个奸佞小人败坏朝纲,拿当今皇帝当作傀儡。老臣,只是想让燕国恢复正统罢了。”
“哦?是吗?”
门被周曙挡住,米团走不过去,又不想对他动粗,索性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这个周曙既然想要和她辩论,那不如就和他辩论一番吧。
米团撩袍坐下,看着周曙,不急不慢地说道:
“周大人你,口口声声说是想要恢复燕国正统。可是如今你们大燕的皇帝难道不是皇室血脉?难道不是正经登基接受了百官的朝拜,将名字写进了宗庙,史册?
大人你想要做的事情,到底是清君侧?还是谋反呢?”
周曙浑身一震,他万万没想到,米团竟然能说出在这样的话来。不待他争辩,米团又继续说道:
“大人总是说你们的左甄棠左相是多么糟糕多么霸道,可是我看到的却是你们的左相将一个羸弱的燕国,变成了如今仰仗铁骑和长枪争霸四方的燕国。对于这样的相国大人,你不仅不加以辅佐,竟然还想要推翻他,实在是令我大开眼界。”
周曙眉头打了个死结,他看向米团的眼中多了一抹愤慨,他径直走到米团身边。他看起来很是激动,胸口剧烈的起伏着。他走到米团身边似乎想要说什么,可是却担心自己此刻的话会唐突了米团而扭过头去,闭口不言。
米团见他这副摸样,知道自己说到了他的痛处,于是也不着急,就这么看着他,等着看他如何为自己辩驳。
良久,周曙终于平静了下来,转过身,对米团拱手说道:
“殿下,殿下博闻广记,老臣佩服。只是老臣不能认同的是,殿下对左甄棠的所作所为竟然不以为然,甚至还颇为赞同。
殿下可知道,在我大燕,左甄棠横征暴敛,搜刮民脂民膏,贪得无厌。他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为了进一步掌控皇帝陛下,竟然将自己的小女儿送进宫去,给陛下为妃。
虽然他为了出征,组建了铁骑军,征讨四方无所不利,可是为了养他的这些铁骑军,大燕的百姓被搜刮的家徒四壁,连饭都没得吃了。
地里的庄家没有劳力去种,就这么荒着,一群群孤儿寡母,拖老带小的不知道有多可怜。
殿下,您说,这样的相国难道不应该被除掉吗?而那皇帝,竟然对这些视而不见,只顾自己在宫中享乐。难道,这样的皇帝,不应该被赶下去吗?
殿下,当年太子尚在之时,就对老臣说过。燕国羸弱,百信艰难,更应该施行仁政,让老百姓吃得上饭。可是现在左甄棠他倒行逆施,施行苛政,暴虐百姓,先帝与太子,在地下如何瞑目啊?
殿下!并非是老臣要祸国殃民,而是不得已而之啊!”
周曙的话,说的涕泪俱下,听的米团心中震动。
都说燕国强悍,人人惧怕,可是谁又知道,燕国的臣子竟然是这么看待自己的国家的呢。
而大周,羸弱至此,却逃不开与燕国相同的命运。
米团的心沉重不已,她走到桌边,拿起云龙玉佩在手上摩挲着,在心里低喃道:
“娘,我该怎么做?我到底,该怎么做呢?”
就在此时,门外响起了虞美人的敲门声:
“团子姐姐,团子姐姐,你在里面吗?”
米团走到门边,打开门。虞美人乍一看到她顿时大喜过望,扑过来将她一把紧紧抱在怀里开心的说道:
“太好了,你安然无恙!他们都不让我过来看你,我还以为你怎么样了。”
米团从虞美人的怀中探出头去,发现果然他的身后跟着黑着脸的沈长建和魏青。看他们的样子,米团就猜到,多半他们是被虞美人的花招给糊弄了,让他给溜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