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是下人,自然随身携带打火石,奴婢发誓,绝没有烧毁你们画卷的意图!”她说的真切,叫人不忍心再追究,其实大家都是姐妹,何苦互相欺压,我将她扶起,嘱咐她不要再做这种小动作,今日的事,就此作罢,谁也不许再提。
“多谢柳小姐!”玉静抹了抹泪,消失于夜色中。
纤迢气得直跺脚,吵着闹着要抓她去见姑姑,我将她拉到一边,郑重其事的告诉她:“今日之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许告诉任何人,明白么?继续将画卷留在此处恐还会遭破坏,不如拿到清雅阁里,以后大家来那儿作画。”
好说歹说,才说动了纤迢,毕竟玉静是冯栖梧的贴身侍女,见罪于她,岂不等同于见罪于冯栖梧?
接下来的日子,姐妹们便穿梭于清雅阁,绘图描画,十分融洽。画卷初成,我拿出自创的七言绝句——《咏牡丹》,让刘炀禾题于画卷,不等刘炀禾写罢,纤迢就在一旁念了起来:
万花丛中誉为王,
不随权贵定花期。
独有香气存志节,
风吹花动香满庄。
才几日的功夫,纤迢就认得怎么多字了,上个月一起上课的时候,她还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只一个月的光景,竟能读诗了!
“你们别小看我,现在我有了老师,他的学问,连蓦秋姐姐都比不上呢!”纤迢志气满满。
“是谁呀?谁有那么大能耐,能把咱们纤迢姑娘教会?”大家都很好奇,哪位师傅有此本领,刘炀禾在一边,笑道:“当然是账房新来的后生郑林溪啦!你们不知道,纤迢对他,痴迷的要死!”
哦,原来如此呀!大家笑作一团,纷纷取笑纤迢,她站在中间,极力为自己辩解,“你们这些人,目光短浅,人家郑公子才识过人,可不像你们,就会嚼舌根!难怪圣人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是嘛!大家继续起哄,羞得纤迢两颊绯红,我让玉簪捧来点心水果,大家嘴里有了吃的,就不再光顾着说话了。纤迢捧茶来敬我,感谢我为她解围,我一笑置之,不过那个郑林溪究竟是何方神圣,令她如此倾心?
七月初七,牛郎织女鹊桥相会。我们一行人抬着画框,穿过大街小巷,浩浩荡荡的向福熙堂进发。这幅富贵牡丹,凝结了七人的心血,七个人七份力,七朵姐妹花七颗心。
到了福熙堂,阿姨赞不绝口,视我们的画卷为佳作,再瞧瞧其他组,要么是千篇一律的书法,要么是锦缎华服,还有一个组,绣了一整套被褥,贺礼不像贺礼,嫁妆不像嫁妆,五花八门,不伦不类。
沈湘君说,锦缎华服最珍贵,倚翠说,画卷最有心,评论半天,最后揭晓冠军的时刻到了,我们屏住呼吸,只见阿姨吸了一口气,道:“获得最佳贺礼的是——蓦秋组的《富贵牡丹图》!”
我们开心的了不得,几日的操劳终得回报,人人笑得合不拢嘴。
“画上的诗,是谁作得?”
不等我开口,刘炀禾就抢答道:“是晚辈作得。传说,陛下曾下旨令天下花朵一夜间绽放,唯有牡丹有志气,遵循花期不向强权低头,被誉为华夏之地的国花。晚辈以此做贺礼,是希望冯小姐百年好合,琴瑟和鸣。”
阿姨赏了刘炀禾一对金珠琵琶步摇,我在一旁眼巴巴的望着,心中升起一丝不自在。
那首诗,明明是我作得,只是由她誊写,她就顺理成章应下是自己所作,理所当然的样子令人颇感意外。
散了之后,我悻悻的走在路上,清风吹落银杏树的黄叶,一片一片。正胡思乱想之际,忽听到后面有人在喊:“柳姐姐,柳姐姐!”
回首,雯丽正朝我跑来,我把属于她的十四两赏金递与她,她却说:“刚才您看到了吧?那个刘炀禾,怎能厚颜无耻到这种地步,谁不知道那首诗是您所作,她不过负责誊写一遍,就变成她作得了?还好意思讲什么洛阳牡丹,害不害臊啊!”
我将手指放在唇上,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她翻着白眼,直说我懦弱。
水至清则无鱼,做人也不必太计较吧,刘炀禾自来千红楼,除了长得美,再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特长,唯一学过的绘画,还被师傅刷了下来,除此之外,就是一手还算可以的字,再无其他。以她的心性儿,必不甘落于人后,她急于抢功表现自己,也情有可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