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脸色为什么如此难看?”没等我进门,玉簪就跑上来,将手放在我的额头上,我躲开她,有气无力的回到闺房,一句话也不想说。
晚霞渐浓。
天边,日斜归路。我的心拧成一股麻花,不知如何梳理,我应该继续装作若无其事,还是勇敢的指认凶手?她是我来坊以后交的第一个朋友!我在黑暗里坐了许久,纠结彷徨,难下决心。楼下,已响起了嬉笑声,既然早晚都要撕破脸,倒不如趁早省去那些虚伪的装腔作势!
“玉簪,你来一下!”我将她喊进屋,叫她按吩咐行事,她点点头,说一定照办。不久,人似来齐了,我重补妆容,强颜欢笑下楼迎客。
“柳姐姐,几日不来,你这依旧一尘不染,光亮如镜!”纤迢叫道。
刘炀禾立即讽刺她说:“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三天不叠被,两天不洗头,要是姑姑不来检查,你是不是准备一辈子都不叠被?”
“青蓝殿规矩那么多,我要是有机会,一定搬出来住,像柳姐姐一样独住一栋小楼!”
众人纷纷笑她白日做梦,凭她的资质,出徒都难,更何况册封为主?
“你们少看扁人,我是千红楼的学徒,飞黄腾达指日可待!”纤迢不以为然,我斟满一杯葡萄美酒递与她,安慰道:“那就证明给我们看!”
她这才转怒为喜,夹着筷子吃那个尝那个。
刘炀禾又逗她,“你仗着柳妹妹疼你,没大没小的,东西都叫你吃了,我们吃什么?”
“无妨,叫丫头再炒就是了,玉阶,去把这个云片火腿,红豆玉米再炒一份!”
玉阶听了,转身去忙,刘炀禾眉目微转,笑问:“妹妹,你今天心情似乎很好,早上来帮我们打扫庭院,晚上又宴请我们,是不是阿姨又赏了什么宝贝?拿出来,让我们也开开眼!”
雯丽的手骤然停在半空,眼底泪光濯濯,似乎在说,阿姨若再无缘无故封赏我,就太不公平了!我急忙否认,无缘无故,为什么会打赏?
“那你为什么开心?”大家一起问。
我从袖中掏出那只福字香包,在她们眼前晃了晃,幽幽道:“你们瞧,这只香包,眼熟么?这是我在楼下草丛捡得,起初我以为是自己人掉得,后来才知,这是青蓝殿的独有款式。那晚吴涵燕的鬼魂从这个窗户跳下去,而窗下的草丛里,恰好就有这个。所以我想,这会不会是女鬼落下的,吴涵燕并非青蓝殿之人,身上怎会携带青蓝殿的东西?所以……”
“你怀疑,袭击你的不是女鬼,而是人,而这个人,十有八九是青蓝殿的!”刘炀禾一语中的。
“天呐,居然会有这种事!”姐妹一片惊讶,“我说呢,柳姐姐与人为善,怎会招致鬼怪,原来是有人蓄意装神弄鬼!”
“不论她是人是鬼,只要伤害咱们,就该遭到惩罚,大周律令明文规定,杀人未遂与杀人视若同罪,要是让我逮到,一定揭了她的皮!”吟环愤言。
我低头抿了一口酒,斜眼偷瞄对面如坐针毡的唐雯晶,她脸色煞白,失神打翻了面前的玉碟,玉碟啪嗒一声摔在地上,一分为二。
每次她们来,我都拿出这套翡翠餐具款待,以示尊贵,可惜现在连玉碟都看不下去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我们虽非护卫,但也会竭尽所能帮妹妹缉拿凶手,妹妹若有需要,随时喊我们,我们一定尽力!”刘炀禾自告奋勇。
“嗯!”我嘱咐她们帮我留意青蓝殿的姑娘,若有可疑之处,随时来告诉我。她们满口应承,说为了我的安危,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夜色渐浓,青蓝殿的管事婆婆来催了好几次,说夜路难行,该回去就寝了。
她们披上斗篷,恋恋不舍的告别,唯有吟环与海沁喝得大醉,只好留宿在此。我把她俩扶上楼,感叹道:“我的闺房,怎总招揽些醉鬼呢!”
灯火燃尽,我更衣睡下,闭上眼,净是唐雯晶惊慌失措的模样。
不知睡了多久,再醒来时,天已微亮。
吟环趴在我旁边,长长的睫毛卷翘分明,好像一个西洋娃娃。她翻过身,眨着眼睛说:“姐姐昨晚唱得杀鸡儆猴,我配合得如何?”
原来你是故意喝醉的!她笑眯眯的坐起来,“那当然,要做戏就做足,别跟唐雯晶似的,醉的那么假,明眼人一眼就看穿了!昨晚的宴席,应该起个名字,就叫杀鸡儆鬼吧!”
这俩小妮子,机灵的跟猴儿似的,不培养她俩去耍魔法,真真可惜了!
“不过,下一步该怎么办?昨夜唐雯晶表现得那么惊慌,摆明了就是凶手嘛,直接扭送她去见阿姨,如何?”
我摇摇头,唐雯晶虽蠢,但是她身边的两位军师——许雯丽与刘炀禾,却是不折不扣的神人。
东窗事发,她们不起内讧也得有替罪羊,不肖几日,青蓝殿必有异动,咱们只要吃饱睡足,静待时机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