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阴冷的月色下,某些白天看不见的在此时自由游荡,某些白天搁置的记忆也在此时横行霸道流窜于脑海。
只要一闭眼,唐雯晶披头散发来索命的样子即闪现眼前,我夜不能寐,蜷曲在被窝里,顾影自怜。
垂暮之时,我曾带着那包烧焦的衣发,辗转去了福熙堂。
玉池姐姐却说,阿姨近日突患下红之症,不能理事。
我只好一言不发,怅然归来,阿姨身患恶疾,难道在这个节骨眼上,我还要去叨扰?成长,本就是一个艰难的过程,个中心酸,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天气渐凉,闺房里冰冷如霜,前些日子,阶簪为了服侍我,不分昼夜伺候榻前,累得精神萎靡疲倦如崩,这几日我身子好些了,便让她们不必守夜回房睡觉。
小月东移,眼看要进入下半夜,反正睡不着,不如去院里赏花。
昙花一现,只有一夜,若今夜能赶上,失眠也值了!
月色下的清雅阁清凉如水,花儿树儿皆蒙上淡淡的月光,我端着烛台信步于花间,尽享难得的静美。
噗咚……墙外依稀响起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停在门口,就不再动了。我走过去,轻问:“谁?”
门外之人停了一下,才回答:“柳姐姐?”
是纤迢的声音!她半夜三更不睡觉,到门口干嘛?还吞吞吐吐的,莫非有事相求?
“柳姐姐,是刘炀禾让我来的,有些话,她当面不敢明说,让我来通知你,去小山打开天窗说亮话。”
我后退一步,飞快猜测刘炀禾在耍什么花样,白天她还向我揭发唐雯晶的罪证,晚上就要开诚布公?我不信。可是若不去,永远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心机之深,非我可匹敌,厢房里阶簪睡得正熟,不必吵醒她们,便掩上门随纤迢而去。
“纤迢,当真是刘炀禾叫我去么?她要说什么,非要夜半三更才说?”
纤迢挠挠头,一副左右为难的样子,我沿路东张西望,生怕错过护卫巡逻,可今晚不知为何,巡夜的护卫少了许多,园内静悄悄的,唯有远方的一栋小楼隐隐闪烁一点烛光。
“妹妹,你来了。”
山脚下,唐雯晶黑发飘摇,阴险的笑容邪魅狂躁。
原来这就是刘炀禾要打开天窗说的亮话,她引我来此,旨在让我与唐雯晶厮杀?
“妹妹,其实本来,我不想杀你的,是你自己太讨厌,总往高枝儿上跳,弄得我们一帮人,一败涂地。所以我才下决心要做掉你!千红楼不是你呆的地方,如果你现在自愿退出,从此不再踏足洛城,我可以考虑放你一马,否则——”她啪啪两下,十几个黑衣人即从树林中闪了出来,“就别怪我心狠手辣!兄弟们饿得久了,该好好喂喂了,何况还是一块清清白白的嫩肉!”
我攥紧手中烛台,惊恐的问:“你想干什么?”
她冷哼一声,吹灭灯中火光,“那就得问问,兄弟们胯下这东西了!柳蓦秋,我最后告诉你一遍,你留在这,不会有好下场,你走还是不走?”
瞧她们剑拔弩张的架势,一场恶战势在爆发,今日无论我答应与否,她都会指使手下人给我点颜色瞧瞧!
“唐雯晶,你想杀我,不必拐弯抹角,你假扮女鬼来害我,就足以看出你的居心!可怜我一直将你视作姐妹,你就怎么背叛我,害我!即使我走了,你也不会有出头之日,霍楚妍手下的灵蕉、灵姒,青蓝殿的吟环、海沁,都甩你好几条街,你除掉我一个,还能除掉她们?”
“哈哈,”她仰天大笑,恶言恶语如火山爆发一般喷溅开来,“你自己爱自作多情把我当姐妹,我有什么办法?你回去问问,我们几个,谁把你当姐妹了?怪只怪你自己蠢!也不先照照那副穷酸样,妄想跟我们攀亲!灵蕉灵姒是甩我好几条街,不同样也甩你好几条街!谁受宠都胜过你受宠,姓柳的,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我迅速瞄准身旁的草垛,秋来天干物燥,因风吹火,用力不多,就让它们尽情燃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