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面街市的隐秘处,有一条人迹罕至,乌黑凄清的小巷,名曰暮衣巷。一路走来,鞫为茂草,墙皮支离破碎,墙角枯枝败叶,寥寥疏影斑驳摇晃。正值初夏,整条巷弄放眼望去,却隐隐透露出几分寒凉与阴森。
走到一座通体乌黑的古宅之前,谢公子轻叹一声,叩响了门。
开门的是一个童子,看都没看我们一眼便道:“姑娘今日身体不适,概不见客。”
闻言,我不由心中微诧——
想不到,隐居在这样一个鱼龙混杂,阴沉冷寂之地的人,竟是一位姑娘。
“等等,”谢公子对门童无礼的态度并不以为忤,他只是解下了自己腰间的玉佩,递了过去,“你且给她看看这个。”
门童这才抬眸,狐疑地盯着我们瞧了一会儿,才闷头走了进去。
没过多久,门便再一次被打开。
“二位,请进。”
***
走进内院,待看清遍地的陈列物时,我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一个个的笼子里,竟装着各种各样活生生的毒物,有蝎子、蜈蚣、蜘蛛,屋门口的笼子里,更有一只体背鲜绿色,腹部黄白色的蛇,蠕动着朝我们吐着它的红信子。
我顿时鸡皮疙瘩直冒,隐隐感到背脊发凉,不由快步跟上了谢公子,紧贴他的身侧。
踏入屋内,只见一排摆满了瓶瓶罐罐的桌案前,一抹白衣的纤影亭亭而立,长发如瀑,倾洒于略显清瘦的身形之上,予人一种不甚真实的美感,仿佛清风拂过,美人便要在这一片氤氲的橙光中,羽化而去一般。
听到我们的脚步声,她转过身来,目光无波无澜,却又似是带着几分希冀,在触到我们之后,那双幽泉般的眸子中,光芒逐渐褪去,流过一抹若有若无的悲伤。
她的眉眼都很淡,配合着她白皙到近乎透明的肤色,仿佛一幅墨色晕染的黑白山水画,缥缈如烟;浅色的唇微微向下,给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神情和整个人一样,透露出明显的清冷,疏离。
在对她进行了一通观察之后,我得出的结论是:这是一个极其不好接近的女子。
然而不可否认的是,她是那样的美,就像一个,误入凡尘的仙子……呃,如果此时她的手中,没有拿着那只令人汗毛倒竖的黑色斑点蜘蛛的话。
谢公子笑着走上前去,“阿欢,好久不见!”
“不知名满天下的大神医谢执言,光临寒舍,有何贵干?”白衣女子挑眉,声音亦清澈无比。
谢公子回过头,把我往前推了推,“这丫头中了别人的傀儡术,我想请你帮她解一下。”
“傀儡术?”
女子面色一凝,沉吟道:“到目前为止,有关西域的傀儡术,我只遇到过两例。”她随手将手心里的黑蜘蛛放入了一旁的木匣子,“不过,此术对施术者的能力要求极高,我所知的那两例,其施术者,都遭到了极其严重的反噬。”
她的眸中寒光一闪,“最终,丧命。”
“施术者一死,这傀儡之术,是不是就解了?”谢公子问道。
“那是自然。”女子淡淡地道。
谢公子担忧地望了我一眼,“倘若一直未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