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杉笑了笑,“她可真傻啊……她就不能等訾云山出狱回来,再好好地将那些人收拾一顿?他们毕竟也只是下人,而她却是平远侯府的当家主母!”
“或许……”
或许这些年,她在那侯府里,过得其实并不快乐?或许她当年离开萧杉父子,亦有着什么难言的苦衷?
或许……寻死并不是她一时难以受辱的冲动,而是一个长久的,漫长的决定?
这些想法,我也只是这么想着,却也并不敢对萧杉说出来。斯人已逝,无论是怎样的过往,都已化作云烟消散了。只是我没有想到,当年那桩陈年旧案的揭露,对如今的朝局,竟也会产生如此大的影响……
萧杉笑着笑着,目光却越发的黯淡了下来,他懊恼地抓了抓头发,道:“我应该恨她的!当年她为了侯府的荣华富贵,抛夫弃子,毫无留念,这么多年,也从未回来看过我一眼。”
“如今她死了,是她咎由自取,她自食其果!”他恶狠狠道,“我凭什么要为她难过!”
“我为什么会这么难过……”
“就因为她死前最后一个愿望,是再看我一眼?”
他摇摇头,嗤笑。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小道上传来一阵忙乱的脚步声,放眼望去,几个家仆正急匆匆地朝父亲主院的方向赶去。
“听说给咱们二夫人下毒的那个郭彦,居然没死?!”
“是啊,今天刚醒,这不正压在主院等着审讯嘛!”
“可是,我上回分明见那人一副死透了的样子……”
“江谙先生的那个朋友,谢公子,什么来历你不知道?那可是名扬天下的大神医啊!日后可是要继承云欢谷的人!”
“也是,我可算是长见识了!”
听着他们的脚步远去,我蓦然回过神来——
差点忘了正事!
“萧杉!”我一把夺去他的酒壶,“别喝了!”
他低低地垂着眸,没有什么反应。
我咬咬牙,扯着他的肩膀把他从草坪上扛了起来。萧杉这家伙,别看身材清清瘦瘦的,体态纤长,分量倒还挺足。我一个没站稳,差点被他一起带趴下。
“我还有事,你先自己回去休息啊!”后门偏僻,渺无人迹,我带着他走到人稍多一些的浣衣房附近,正巧一个丫鬟提着桶衣服路过,我赶紧朝她招了招手。
我嘱咐她道:“你送萧公子回去,盯着他休息下,别让他乱跑,知道吗?”
丫鬟羞怯地抬眸望了一眼萧杉,脸刷的就红了,两团红云迅速蔓延开来,竟是红到了耳根子。我好笑地想:这么容易害羞,简直和萧杉那呆鹅一个模样。
管不了那么多,我把萧杉往她那边一推,在那丫鬟的惊呼下,转身就朝主院跑去。
我没有选择从大门进去,而是悄悄地绕到了侧门后的一条隐蔽的小径。果然,门口守卫的几个护卫都已经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我走过去探了探他们的鼻息,幸好仍一息尚存。
绕过他们,我跃至屋外的一座高台,小心地观望着四周。
屋内正中央跪着一人,正是郭彦模样,由两名壮汉死死按住,动弹不得。主位上,父亲正满面凛然,目光锐利地审视着他。大厅的两侧亦聚集了许多人,或坐或立,神态迥异。
而屋外,角落树荫的掩映之下,窗台的背后,不出所料,果然有一道诡秘的黑影蛰伏着,伺机欲动。我不由双眼微眯,暗自将手指攥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