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近认了许多的字,所以看沈轻灵落笔疾书时,还是能看懂一些诸如契丹、密谍、绑架之类的字眼。
洋洋洒洒写了一整页之后,沈轻灵折了折,将其递给映秀,转头又开始写另外一份,嘴里解释:“非是不说,只是现在不能说。”
就眼下的情况来看,沈轻灵暂且是在暗处,但难保萧齐月的眼线就在周围,如果平娘他们跟着沈轻灵有所动作,那就有可能引起萧齐月的怀疑。
有一个邵从行动就可以了。
“这个你去交给邵从,然后继续陪着福叔和平娘在甲板上听书吧,旁的不用操心。”沈轻灵吩咐着,手里没停,“至于我要做的事,等今夜之后,就该有个分晓了。”
看沈轻灵这样,映秀只得行礼,抱着那张纸转身出去,临出门时,还不忘小心翼翼地左右扫视几眼,以防被人发现自己的去向。
第一封信里,沈轻灵指挥了邵从接下来要做的,而第二封信……
是临时起意。
沈轻灵的记性很好,她能记得前世绝大多数的人和事,甚至一些微末的细节也都能回忆起,所以自然而然地想起了前世的寿王一党中,也有个薛玉。
时任大理正的薛季良在元德五年时,因查一宗库银失窃案而遇害,其子薛玉在危难时刻代父查案,最终是以布衣之身为官家寻回了足足十万两的库银。
其后,薛玉被封为大理寺少卿,在朝中一待便是八年。
八年来,无一人看出薛玉是寿王党,可他的确是在寿王危难之际屡屡伸出援手,并与寿王惺惺相惜,数次秉烛夜谈。
会是那个薛玉吗?
沈轻灵觉得自从自己重活一世,便有许多从前至关紧要的人物频频出现在她身边,这些巧合单看还好,若放在一起,就显得十分突兀刻意。
从邵从开始,柳修文、萧齐月、莫如兰,再到这个尚未确定身份的薛玉,仿佛有一只大手在沈轻灵的头顶虚撑着,那只大手的指尖拨动着这些前世与她并没有过深纠葛的人,让他们聚到了她的身边。
命运的厚重感令沈轻灵突然有些喘不过气来,她重重地搁下笔,覆手将面前的纸揉作一团,俄而又平摊开,苦笑连连。
但不管如何,只要沈轻灵能确认此薛玉为彼薛玉,那么萧齐月登船的可能性就愈发的偏向了沈轻灵之前的预测。
等映秀回来时,房内已经空无一人。
桌上放着一张纸,上面写着让映秀独自待在房内,反锁房门,若有人来问,便说自家娘子有些晕船,正歇着,不想见客。
映秀心中擂鼓阵阵,赶忙反身托着桌椅抵去门前,又瞪着眼睛想了想,跑去将床褥铺出个人形来。
那厢沈轻灵换了身素净轻便的衣服后,偷摸摸就溜去了另一侧廊道,她本是想要先去找薛玉,但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先来萧齐月附近的客房瞧瞧。
因着甲板上说书先生还没收摊,所以这客房里的人大多都不在,所以沈轻灵在攀门观察了一会儿后,闪身掠进萧齐月所住客房的右边这间。
起初她在外面时,的确以为里面没人。
谁知道一进来,刚绕过帷幔,便与先前那个廊道里见过的薛玉来了个四目相对。
薛玉正弯着腰蹲在床头,单手在床底摸索着什么,他看到沈轻灵,愣了一瞬,其后神情自如地反问:“敢问这位小娘子,为何要进我的房间?”
若非沈轻灵有名册,还真就被这小子脸上的纯然骗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