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不只是主事人。
直到元德五年,直到上官玉霖被逼嫁给六皇子李颉之前,严恪已经将上官家的产业壮大至了岭南地区。彼时,整个江南地带的粮盐茶酒都成了严恪的囊中之物,连上官家的那些个旁支郎君,都得对严恪礼让三分。
可惜,事情的发展往往不如人意。
严恪原本以为只要自己足够努力,他就能平视上官玉霖、吐露自己的爱意,然而现实是,上官家家主上官振业一纸令下,严恪就变得一无所有,甚至连上官玉霖的婚仪都不配参加。
无可扭转的局面、低人一等的身世,诸般种种,都压得严恪难以喘息。
“严郎君可有想过,将一些东西,据为己有。”沈轻灵犹自在刺探着严恪的底线,“有的东西不能等,一旦你等的久了,便会生出岔子来。”
如果说,重回元德三年,沈轻灵除了想要保护自己珍视的人、想要母亲报仇之外,还想做什么,那恐怕就是在自己有余力的时候,挽救一些可以避免的悲剧。
譬如上官玉霖。
明明是两情相悦,凭什么不能白老到老?
连沈轻灵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悲悯已经长在了她的骨血之中,哪怕她一再暗示自己需要冷清冷血,可在松懈之时,温柔总是不经意间流露。
“沈娘子这话我听不懂。”严恪的脸色极差,说话间,俨然有要起身的架势。
沈轻灵搁下茶盏,仍旧笑着,接口说:“听不懂也无妨,我还是先前那句话,因为将三娘子当做妹妹,所以怜惜她,想要看到她脸上总是挂着笑。我想,严郎君应该懂我的意思。”
正说着,窗外传来了闹哄哄的纠纷声。
严恪侧头看去,目光转瞬间暗沉。其后,他匆匆起身道:“今日沈娘子之言,在下姑且当作从未听过,往后也请沈娘子谨言慎行。茶水钱在下已经付过,沈娘子自便,在下告辞了。”
邵从等严恪一走,就立刻站去了窗边。他扶着窗棂端详了许久,才扭头问:“底下好像是有人强抢民女,这与那傻小子有关?”
“大概吧。”沈轻灵怡然自得地续茶,“严恪现在要管的,不单单是上官家在扬州的商贸,家里那些不争气的小辈们,也在严恪的责任之中。”
坐在沈轻灵旁边的任韶春下意识挠了挠头,有些怀疑沈轻灵这话是在含沙射影。
“难怪,那这强抢民女的是上官家的郎君咯?严恪守在这儿,是防着那被抢的人家过来告官呀……”邵从干脆反身坐在了窗台上,“二娘子刚刚是在劝他做什么?要不是看他不会拳脚功夫,方才我都差点要拔剑了。”
一个身无二两肉的文弱郎君,居然能在瞬息之间爆发出令邵从警觉的杀意来,这如何不叫邵从介意?所以邵从之后就一直在盯着严恪看,谨防他真干点什么。
“我劝他自立。”沈轻灵丝毫不防着他们,直白地说:“不管他现在在上官家做得多么的出色,他都只是个婢子生的家奴。一日不脱奴籍,一日没有自己的势力,他就一日不能摘到那朵高岭之花。”
任韶春和邵从没有意识到的是,他们知道的越多,与沈轻灵就捆绑得越深。
“你是说……”邵从满脸了然地打岔道:“他喜欢上官家的小娘子?这小子看着不显,没想到竟是如此有志气,可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