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息过后,陈怡安艰难地在地方蠕动着,她将手抬起,虚空朝沈轻灵抓了抓,喉咙里挤出了几个毫无意义的字。
然后任韶言就看到沈轻灵闪身重新进了牢房里,并扬手洒了些什么东西,把虫群全都驱散了。
“二娘子怎么回去了?”任韶言的手还抻着,他本来是想问问沈轻灵的,结果沈轻灵身姿轻盈,来去如风,“这陈怡安在叽叽咕咕什么?”
后一句,问的是跟着他转过身去看牢房的任韶明。
任韶明虽然也听不懂,可他侧耳贴近些,琢磨了许久后,犹疑道:“好像是契丹语……难不成陈怡安是契丹人?陈家居然还如此欺瞒于我们!”
陈家有没有欺瞒任家,并不是沈轻灵需要在意的。
她在意的是——
陈怡安的契丹语说得相当正宗。
“耶律余哥是我的主子,是他命我杀了陈怡安,也是他需要我易容代替陈怡安。陈家的人并没有察觉到我是假货,我希望你能放过他们。”
疼痛让陈怡安失去了从容。
被沈轻灵挥散的虫群其实并没有给陈怡安带去多少痛苦,真正令她趋近崩溃的,是沈轻灵扬言要对陈家人下手。
“你在赌我能听懂契丹语?还是说,牢房附近有耶律余哥的耳目?”沈轻灵敛眸蹲去陈怡安面前,以晦涩绕口的契丹语说道:“如果你能坦白所有,我答应你,保陈家人平安无事。”
如果是后者,事情就非比寻常了。
而若是前者,则说明陈怡安在考究沈轻灵的本事,想要以此来看出沈轻灵有没有能力为自己在意的人担保。
察觉到‘陈怡安’浑浊的眼睛里有松缓一闪而过,沈轻灵猜测其为前者。
“我只是十八个死士中的一个,我的任务仅仅是以陈怡安的身份接近任韶卓。我能向你坦白的,也只有这么多。你能流利地说出契丹语,且认识耶律余哥,那你必然是十分了解契丹的李朝官员,所以你更应该清楚,契丹死士从来都不配知道任务的全部始末。”
能说出这么多话,证明沈轻灵的确戳到了‘陈怡安’的痛处。
“耶律余哥在扬州?”沈轻灵问。
‘陈怡安’点了点头。
“十八个死士遍布全国?”沈轻灵再问。
‘陈怡安’还是点了点头。
到这时,沈轻灵的脸色已经相当难看了,她本以为萧齐月出现在汴河上就已经是天大的麻烦了,结果转头就听到耶律余哥带着十八死士潜入中原这样的震撼消息。
从前她在北境与李彧谈论起契丹时,说的是中原这几年被契丹人渗透成了筛子,才导致了北境战事总是吃紧。
现在看来,早在这元德三年,契丹人就已经先手埋入暗雷了。
“还有什么是你知道的?此事过后,我可以给你和陈家一个体面,也可以保证耶律余哥那里看不出你交待过什么。”沈轻灵自作主张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