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轻灵一边听,一边翻开了账簿。
“高邮境内共有四家粮行,平素出入皆有府衙审计,可每年到年末时,这司仓参军总会告病几日,错开那年终核对的日子。”
随着薛玉的话,沈轻灵看到了年末所记载的米粮出入。
账面做得很漂亮,可关键就是,太漂亮了,漂亮到若不是沈轻灵听了薛玉的话,只会觉得高邮粮仓运转正常,新旧粮交替有序。
“等我们得了消息,再去粮仓实查时,就发现了粮仓里的猫腻。”
“新粮在外,旧粮在内,两厢数额与账面一致,可除去旧粮表面一层薄薄的谷皮后,底下居然全是干草!而新粮那里皆为旧粮充数。”
说着,薛玉神色微冷,握拳轻击于桌面。
此等祸害百姓的事,居然出现在了官家直辖的高邮,怎能不叫薛玉胆寒?更让薛玉忌惮的是,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到底还有多少如高邮司仓参军那样的蠹虫?这群蠹虫又到底钻空了多少粮仓?
“还有呢?”沈轻灵平静地问道。
光是这些,她不觉得薛玉有什么必要上门来讨教。
薛玉沉吟一声,说:“高邮、丹阳、临安三处皆有契丹人行事的痕迹,而我正是一路追查高邮境内的契丹死士,才回到了扬州,去了那鬼市。”
在鬼市遇到沈轻灵实属意外,薛玉也正是因为看到沈轻灵拿走了元三娘手里的线索,才不得不自表身份,以拖延沈轻灵行事。
与沈轻灵分别之后,薛玉一刻也没有停歇,赶紧将东西交给手底下人去查,他自己则连夜回了高邮,打算再从那司仓参军入手。
盐纲一事也正是这时候进入到薛玉的视野中,与粮仓着火一案串联起来。
“那司仓参军说,契丹的五王子几年前就命手下在扬州一带搜寻愿意为契丹办事的人,给的钱相当丰厚,他几番拒绝之后,最终还是没能禁得住诱惑,踏上了不归路。”
听上去,薛玉是知无不言。
“他既做了第一次,再往后就没了回头的余地,是以这些年从他手上运出的粮食,只怕是有上万石,其罪罄竹难书。”
“据他坦白,五王子耶律余哥亲自来到扬州是半年前,且亲自见了不过是司仓参军的他,叫他受宠若惊。后来他才知道,耶律余哥是在找一枚钥匙,带走钥匙的,应该是某位扬州发家的商人。”
线索似乎,又转回到了商人身上。
“你的意思是,游商从契丹盗走了秘钥?”沈轻灵想到了李幼鱼。
薛玉将手点在桌上,以手指画了粗略的李朝地图后,说:“我在调查了三地之后,察觉到粮仓起火并非是意外或偶然,这火的背后藏着多方势力,他们有的是想要以此引起官府的注意,有的则是想要毁灭证据……”
“耶律余哥不想看着自家大哥在中原经营坐大,所以煽风点火,企图借朝廷的力量,将耶律从一苦心经营的粮道给毁了。”沈轻灵心有灵犀地接过薛玉的话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