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路速度慢了许多,不过紧赶慢赶,好歹天黑前赶到了化方寺。
年老太君接到年仪,心疼自是不必说。她一片孝心,紧紧赶着来给送衣裳,午时就有家仆报信说她要来,盼了半日,终于把她平安盼来。
“路上可还顺利?下次出门得多带几个小厮随从,你看你,这么伶仃几个人就敢出门了,有个好歹可教奶奶如何是好,”老太君牵着她,老嬷嬷赶紧送来炭炉。小手冰凉的,巴巴赶过来,也是她有心,这孩子。
“顺利,顺利着呢,”年仪随着老太君坐下来,嬷嬷把炭炉提过,脚边立马就暖和了。下过一场雨凉飕飕的,山上雾气浓就更冷了,盛夏的天,竟似秋末冬初的感觉,凉得人直打哆嗦。
“沿路风景奇好,在京中日子待久了,出来猎猎景,浑身精气神都来了。这是奶奶的披风和厚衣,仔细别冻着了,明日我就得赶着回去,钿钿把叶芝留下来,待奶奶做完功课一同回去。”
“胡说,你身边怎能没有人照顾,”老太君拉了脸斥她,而后悦色和蔼道:“奶奶身边还缺人照看不成!”旁边嬷嬷亦说是,老太太心里也明白她的心,只道,“你明日欢欢喜喜回去,若想看看景,便在庄子上待上几日,府里头的事,让阿植照料,不碍事的。”她虽宠爱孙子,也不溺爱。男子主得外,家里头有什么大事,让其扛也应当份,对这个亲手挑拣的孙媳妇便也格外宽容,甚至有些纵容。没办法,自己挑的怎么看着都是顺眼。
年仪道是,颇乖顺,手里捧着老太君给她早早备下爱吃的甜汤,一饮一啄,如何看都顺眼,老太君于一旁看得皱纹都舒展了。
晚些时候老太君还有佛课,年仪便没有过多打扰她清修,祖孙二人又话了两句家常由嬷嬷领着去隔壁禅房了。
化方寺在群山顶,远远能瞧着浦安城中灯火夜市,宛如一颗坠入人间的明珠,瑶池神灯。
此处确是个天地灵气的好地方。人间繁华,不外乎灯火辉煌。
高处确是不胜寒冷,她裹了裹披风,紧紧进了屋子。
年仪打院子里进屋想起晚些时候没再见过柳聘,便问屋子里铺床的叶芝:“柳姑娘呢,你去瞧瞧,看她那边缺什么,给她送过去,别委屈了她。”虽明日就启程回去,还是尽量做的周正。她一个孤女,能看顾便多看顾些,也实在没有必要去难为一个寄人篱下的人,虽这个人欢喜她的夫君。年仪一向人间清醒,柳聘怀着怎么的爱慕心思,其实都是无关紧要的。要紧的不过是卫谏植心头有没有她而已。他们两个相互倾慕,自己却来横插一杠子,这算什么事儿!
年仪在低塌上坐下,越加头疼起来。这红线牵得!这对苦命鸳鸯,年仪深深觉得自己是个捡漏的,外面人眼红也实在很有道理。不过她更觉得自己其实是来拆鸳鸯的,有些缺德。
这年头女子难做,若是被人停妻休回了家,颜面是真的不好看,脸皮薄些的不到娘家半道寻棵树就给自个儿吊死了。她是颇同情那苦命鸳鸯,不过自己也不想死,只要卫臣贤不撕破这个面皮,大家表面功夫还是做得下去。他既给她尊面上的体面,将来松松口,让他的心肝肉做个平妻也未尝不可,反正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就是。
只怕老太君那关不太好过,只这也不在她的考虑了,不是自己须得去解决的问题。她是只想过太平日子的,只盼着天下太平,太平再太平些,皆大欢喜。
叶芝没一会儿就回来了。
“如何?”
年仪问她。
叶芝看了看外面,小心翼翼关了门。瞧模样年仪一思量便猜了个八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