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霜雪道:“不知天下,如何治天下?”
秦秋寒如遭雷击,一双眼乜呆呆的看着她,眼神涣散,像是勘破了禅机。
“欲治天下需知天下……”秦秋寒喃喃的念了一遍,而后突然起身,从书桌后转出,扶冠整衣,向温霜雪深深一拜。
温霜雪诧异:“你这是做什么?”
“我以前以为只要出了云歌必能成呼风唤雨就一番事业,但你刚才的话却点醒了我,我见过的天下仅仅是云歌一隅,犹如管中窥豹,只见其一未见全貌。但这天下之辽阔远不止云歌一地,山川风物各不相同,一方水土养一方豪杰,一方天地育一方百姓。能治云歌者不能治天下,能治天下者却能治云歌。我是该去看看,看看这天下究竟辽阔几何,看看这红尘究竟多情几许。”
温霜雪替他整了大氅:“你有如此胸襟,何愁大业不成?”
秦秋寒退了一步,大氅的对襟自温霜雪手中滑落:“依你看我该如何看这天下,该从何处看这天下?”
温霜雪收回手,拢在袍袖之中:“你若信我,就寻一人扮你,由赵公公和杨统领护送着随同王府仪仗去伊宁,一路上称病不出即可,而你随我同走,无护卫,无奴仆,由云歌起,至伊宁止。”
秦秋寒心中一沉:“只有我们二人?”温霜雪武功深不可测,若只有他们二人,温霜雪欲加害于他如何是好?
温霜雪道:“也不算只有我们二人,我已让人传信于纪云,让他随你一同去伊宁。此外,我也替你寻了一护卫,此人身材壮硕,刀势刚猛,如若好生调教,定是一员猛将!”
秦秋寒眼神一凝,盯着她看了一会,拿不准她硬要塞给他一个护卫究竟是何打算。一行四人中有二人都是温霜雪的人,这让秦秋寒如芒在背。
温霜雪见他目光闪烁,只当是在思量轻重:“依不依我你自己定夺,若是依我,就交代好赵公公让他警醒王妃的态度。此去伊宁路途迢迢,少则八月,多则一年,王妃与你最为亲近,一年之内如何才能不让王妃起疑你比我更有方法。”
温霜雪起身,对着秦秋寒微微一拂:“我先走了,你若不依,便在明日辰正之前让赵公公知会我。若是依我,辰时三刻,会仙楼见。”
初八,天高云淡,风轻日暖,宜嫁娶,宜远行。
辰时三刻,一主一仆两位女子踏入会仙楼,看打扮像是江湖中人。会仙楼的伙计殷勤的凑上来,手中的毛巾板儿把桌子擦的锃亮。
“客要什么?”
温霜雪道:“两碗豆汁儿,两只油饼。”
梅香背着包袱坐立不安:“小姐,王……”
温霜雪横了她一眼,梅香赶紧改口:“爷今日就要离京,您不在府中候着,来这里干什么?”
温霜雪端着豆汁儿抿了一口,又咬了口油饼,含混道:“等人。”
梅香捧着豆汁儿的手不住的冒汗:“小姐,若是离京之时赵公公见不到您,必定是要寻我们的!”
“岁日安康!客,您要点什么?”伙计见门外又来一位公子,看穿着是个有钱人家的少爷,搭着手巾板儿迎了过去。
“好吃吗?”那公子坐在温霜雪对面,凉凉的问了一声。
温霜雪连头也没抬,仍然喝着那晚豆汁儿:“好吃!你吃了吗?要不来点?”
“爷?!”梅香在看到那人时连嗓子都拧了,说出的话已然不似人声。
秦秋寒一抖手中折扇展开,扇了两下:“梅香。”
“爷……”梅香呆呆的盯着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秦秋寒,好似傻了一般愣在当场。
温霜雪曲起手指敲了敲梅香面前的桌面,声音轻缓:“梅香,爷的事你若是敢露出半分,我便要你后悔生在这世上!”
梅香被温霜雪话中的冷意冻的哆嗦了一下,赶紧低下头,眼睛里仍然残存惊惧:“奴婢知道了。”
秦秋寒竟然不是傻子,他究竟骗了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