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天上的神仙是否也有感天下即将生变,今年的夏天又是干旱的年景。南方多水之地几近干涸,更何论柱洲这种本就旱的发苦的地方。往年夏天旺盛的庄稼地被毒辣的太阳晒成了皲裂的龟甲,绿油油的庄稼不过三天便转了黄,第七天头上就成了一捧干草。流民再一次多了起来,携家带口逃往关内期盼能觅得一线生机。
秦秋寒原本是想和李怀庆谈一谈的,让杨晗去请了一次,但杨晗却拿着李怀庆的信被人客客气气的给送回来。李怀庆奉上命镇压流民,一时间脱身不得,只言过了这个档口必定亲自去秦秋寒府上负荆请罪。
柱洲刺史钟玉山在流民潮始现之时开仓放粮,但不知官府是如何考量的,每位灾民每人每天只给小半捧米。秦秋寒让府上的仆人扮做灾民去领米,拿回来之后和水煮了,勉强煮出两碗粥。
俗话说的好,无奸不商。就是在这样的年景里,柱洲境内各家米行好似说好了似的,把原本十五钱一斗的米活生生抬至了一百钱一斗,甚至还有飞涨之势。以前一家人每月三十钱足可度日,现下每月却要二百钱尚还不够。这下不止是庄稼汉活不了了,连城中做工的百姓也活不了了。官府平抑物价的告示贴了又贴,可柱洲的米行就好似从未看见过似的,该怎么涨还怎么涨。可诡异的是,纵使米价涨到了天上,却也不见官府拿人问罪。
慕容文柏自这场旱灾爆发之日起眉间的忧虑就未断过,到了这几日沉的几乎要掉下来:“王爷,此前咱们通过长史府安插的官员纷纷派人送来密信,皆言治下十分混乱,上官又授意他们出动衙役镇压流民,现下辖内几乎要控制不住了。”
秦秋寒抿了口茶,脸上一片凝重:“天灾人祸本是无法避免,但本王觉得,这次的事应当不止天灾这么简单。”
慕容文柏眼神一闪:“王爷是觉得有人在背后操纵米价?”
秦秋寒展开折扇摇了两下:“不止是米价,你看柱洲衙门放粮的速度,摆明了是有人侵吞赈灾粮款!”
慕容文柏突然想到了什么,犹豫了一下问道:“王爷,属下有一事不知当问不当问。”
秦秋寒道:“你我二人还有什么不当问的,但问无妨。”
慕容文柏垂眼,选了一句相当温和的问法:“除了夫人之外,王爷是否授意其他人募集军士?”
秦秋寒眼神一凝,眼中的光刹那间便沉了:“文柏不妨说的明白些。”
慕容文柏咬了咬牙,压低声音问道:“张炳文信中说,在他的治下,听闻有人暗中以慧王之名招募死士。愿意入营者,每人纹银五十两,米三十升。张炳文派人打探过这些人的来历,但他们似乎早有准备,张炳文什么都探听不到。张炳文问属下,王爷是否真的让人收拢死士用作私兵,若是此言为真,还让王爷做的再隐秘些才好。”
秦秋寒面上神色不断变换,他当然知道流民四起之时是正收拢军士的最好机会,并且现在也正有人打着他的旗号来做这件事。但蓄养军队一事一直是温霜雪做的,按温霜雪的性子,应当不会这么招摇。
秦秋寒沉声道:“此事你可让人传信给霜雪,问问是不是她做的。”
慕容文柏面色一变:“王爷不知道?”
秦秋寒道:“我不知道。”
慕容文柏猛的站起,在书房里转了三圈,急声道:“属下立即让沧海楼给夫人传信,此事若不是夫人做的,那便是有人假冒王爷之名招募私兵。若是闹的大了传至云歌被圣上知晓,我们会有大麻烦!”
正在二人说话之际,书房外转来一阵喧哗。似是有人朝这处走来,一路上被府中侍卫丫鬟不断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