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秋风渐烈,各房纷纷关了门窗,手炉和箱笼也都烧上了。东华院里几个丫鬟婆子打送走了韩靖远就忙个不停,有些在打点起行用的东西,剩下的则在给蕊仪准备今夜赴宴的衣裳。夜里凉,蕊仪有了身孕受不得凉,这两厢一汇,哪个能不上心。
末了挑了件紫色的宫装,上面用五彩丝线绣着牡丹,多多绽开,随着她转身、走动,在烛火下忽明忽暗地一朵朵亮起。外面再罩上一层暗绿色的斗篷,整个人就像一朵待放的牡丹。
蕊仪上了大妆,庄重而不失妍丽,正正经经的皇妃做派。她一左一右跟着萱娘和满月,出门就上了暖轿,没一会儿就到了李嗣源夫妇的院落。在她与李存勖来郓州之前,他们一直住在东院,如今搬到后面较小的院落来,搬进来的东西多,就显得有些局促。
迎面平都过来了,笑了笑,竟丝毫没有怒意,像是忘了那天的事:“拜见娘娘,我正要去厨房看看酒菜。娘娘先到里面坐,跟大将军说说话,他手底下有人昨天刚从洛阳过来。”说罢微微福了福,走了。
“有劳夫人了。”蕊仪笑得干巴巴的,看着平都与她擦身而过,暗暗奇怪她既没现出恨意,也没对她有孕有任何表示。
萱娘快走几步跟上来在蕊仪耳边道,“大将军几天不许夫人出门,她还什么都不知道呢。就连这饯别筵也是大将军交待下来的,夫人大概也是刚刚才知道。”
原来如此,蕊仪点点头,领着她们往厅内行去。进门时她看看萱娘,“你去厨房看看夫人,拖她一会儿,我有话和大将军说。”
“是。”萱娘领命而去,蕊仪只领了满月进去了。李嗣源起身迎她们,躬身道,“臣拜见娘娘,虽然臣也会同去兴城,但路途上恐怕没有机会设宴为娘娘践行,只能今日让内子备些薄酒。内子会留在郓州,等战事了了,再去魏州或洛阳,今晚她正好和娘娘道个别。”
“有劳大将军和夫人了。平日在宫里难得一聚,皇上若不是政务繁忙,也是要来的。”蕊仪笑了笑,看了满月一眼。
“奴婢拜见大将军,大将军和娘娘说话,奴婢带了火锅子来,先在边上点上。”满月满脸堆笑地道,怕火熏着他们,只叫人先放在门边的案上。支了其他人出去,自己在那儿点火弄汤。
“娘娘请。”李嗣源让开了路,身后是一张八人围的圆桌,上面已放了几个凉盘。
圆桌虽也有上座,可上下手之间离得近,说起话来方便。蕊仪看了还是不放心,淡淡地道,“早听说这后院里有个小佛堂,眼看着就要启程了,本宫想去上炷香,为皇上和将士们祈福,还请大将军带个路。”
“臣遵旨。”李嗣源皱了皱眉,他知道蕊仪又是为宋可卿而来,可是见着了又总觉得今日她有些不对味,像是少了些锋芒。
蕊仪跟着他一路到了佛堂,原本这后院没有人住,这府里也没有几个信佛的,所以佛堂很是简陋,只是收拾得干净些。佛像前的小香炉里插着三炷香,就快烧没了。
“都是打扫婆子上的,内子不信佛,臣平日也没这空闲,也就荒废了。”李嗣源点上香,递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