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殿守卫森严,里里外外都是守护的人,寝殿外更是时不时地加派了巡视的人。若不是崔敏正安排了人,蕊仪根本进不了殿前十步。她低着头,眼角的余光扫视过众人,不免抱怨动静大了些,不像在守卫,倒像在看守。
远远地望见韩靖远,他站在角落里,没有注意到她。她不禁暗暗叹气,她这位二哥名为捧圣军的副统领,实则不过靠韩家面子站了个位子,韩家的将帅之才到了父亲韩元这一代果然要断了。
崔敏正将大门打开一条半人宽的缝,二人一前一后地进去了。榻上的李存勖额头冒汗、薄唇泛白,没有了往日的英气倜傥,像一头睡着了的狮子。这样的他不再让人担心时不时降临的雷霆之怒,反倒让人忍不住想上前去抚平他沉睡中拧起的眉头。
“娘娘,这边炉子上的是皇上的汤药,每两个时辰要用一次,到时臣和赵公公都会在。”崔敏正指了指右边窗下的小炉,又指了指往前几步墙角一个稍大些的炉子,“娘娘每个时辰要净两次手,会有人将净手的汤药送进来。不过熬药的地方离这儿远,到了贞观殿已经有些凉了,要在这儿再熬一下。”
认真地听了,蕊仪颔首,“本宫都记下了,有劳大人了,日后本宫必有重谢。”
“可是娘娘既然进来了,外面的人就难免受责罚。尤其如今皇上未醒,就怕贵妃娘娘会拿他们出气。”崔敏正担忧地道,尤其是他自己,一旦发现人是他带进来的,他怕自己一手收了银子,却没命享用。
“捧圣军的人她不敢动,也不能动。外面守着的人到时见本宫扮成了宫女,一准的推说不知,追究起来最多受些皮肉之苦。他们受的住,本宫也补偿得起。至于崔大人你,又不是一直在这儿守着。等发现了,本宫已经在这儿了,你自然不必担什么罪责。”蕊仪低声道,从袖中取出一只方形檀木匣子,打开来里面赫然是一块晶莹剔透的无暇白璧。
眼前光影一闪,崔敏正眼中一亮,他是识货的,“就是担些罪责,臣也是愿意的。”
人都有贪欲,这块玉尚未雕琢,是蕊仪入府前从一位古董商人那儿用两万两黄金硬买过来的,也算是夺人所爱。现在就算再有两万两黄金,也买不到了。
蕊仪满意于崔敏正的反应,其实她并不喜欢贪欲强的人,尤其是这种冒着杀头的危险还要贪的人。可是她竟发现自己对他没有半点厌恶,因为从他眼中看不出半点猥琐的贪念,也许他追金逐银的,并不同于那些想要挥金如土、荫庇子孙的人,倒像是另有目的。
崔敏正又交待了几句便退了出去,蕊仪依言用长手绢子蒙住口鼻,坐在李存勖身旁。看着他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儿,嘴边偶尔溢出些喃喃自语,她全身的力气都仿佛被抽干了。殿内很静,这样看着他不免想起些以前的事,他为她浇灌桃林,同她调笑,为她开解……即使是对她冷言冷语,不断地猜忌的时候,也比现在好的多。
她抚着小腹,那里暖暖的,孩子,你要保佑你的父王快些过了这一关。只要你父王能好起来,你母妃以后也不会计较那么多了。
“吱嘎”门边传来一声钝响,两道轻微的脚步声响起。蕊仪神色大警,闪身俐落地躲到屏风后蹲下,那儿有张矮几,躲在下面几乎要俯卧。她怕压着肚子,索性蜷缩着仰躺起来。
“冯大人,当着本宫的面再给皇上诊一次脉。”听声音竟是本该在仪鸾殿的梓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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