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她们没说什么,只是朝两旁的百姓颔首示意,还和出迎的命妇们寒暄了几句。临到了宫门口,平都忽然问道,“贵妃娘娘和韩才人呢?”
平都对梓娇一向不怎么上心,蕊仪觉着她是客套,可又觉着隐隐有些别有用心的意味,遂又一个软钉子抛了过去,“不巧,她们都病着呢。不如我帮夫人传个话,等她们好了再邀夫人茶叙?”
“那你可得小心了。”平都淡淡地一笑,看看她的肚子,还没有鼓起来,“小心过了病气,你肚子里这个小的可经不起折腾。”
“多谢夫人关心,不过夫人与其把心思放在我身上,还不如想想大将军。大将军刚刚才封了中书令,还能继续掌兵,夫人惜福才是。”蕊仪一语双关地道。
李存勖为李嗣源夫妇和几个功臣在洛阳赐了府邸,一行人进宫谢了恩,便各自回了府。蕊仪位分虽在敏舒之下,可敏舒如今事事以她为先,她行事已俨然有了后宫之主的味道。她招来几个管事的宫人,一通井井有条的吩咐,让几人到中书令府上效命。
赵喜义听了笑道,“娘娘可比贵妃晓事多了,要是贵妃,一准得弄出小半个后宫的宫婢,才能把事办成。”
蕊仪笑了笑,挖苦道,“就怕公公在贵妃姐姐面前,也是这么说本宫的。”她丝毫没有生气的样子,倒是弄得赵喜义缩手缩脚的,“本宫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公公可否帮这个忙?”
“娘娘客气了,什么都还不是一句话的事。”赵喜义笑应着。
“那天贵妃到贞观殿来,本宫好像有些失态,本宫怕此事传出去吓着皇上,所以想请公公遮掩一二。”蕊仪小声道。
赵喜义心领神会,“那天奴婢刚好去取汤药了,什么都没看见。”他笑了笑,拿眼角瞅瞅她,暗示道,“娘娘也劳累一天了,早些回丽春台吧。皇上让太医给韩才人诊脉去了,这时候也该出来了。”
“谢公公提点。”蕊仪轻道,一提到蕊瑶,额角就有些紧绷。
“有事只管推到冯立仁和郭崇韬那两个老东西身上,娘娘不必心疼他。”赵喜义嘴角一勾,白净的脸庞上带了些阴狠的笑。
心头忽然一阵恶寒,蕊仪微微颔首,不想再留,带着满月回去了。她知道赵喜义不喜郭崇韬,却不知冯立仁如何得罪了他。那笑仅仅发生在一瞬间,可却太过阴狠,她以后对赵喜义要小心些,这样的人,又是天子内臣,万万得罪不得。
何况她利用梓娇和冯立仁的事竟被他轻而易举地洞悉了,这让她不大舒服,仿若荆棘在背。
到了丽春台,鱼凤竟正倚门而望,还迎过来跟满月一左一右地跟在身后。蕊仪诧异地问她,“魏将军择日即将封赏,你怎么不去他那儿,还留在这儿做什么?”
“奴婢要跟在娘娘身边,不回去了。”鱼凤回避道,半点不提自家兄长。
“在宫里不过是个宫婢,最好也是不过封个女官,就是封了妃,做了娘娘,也过得不顺心。还不如回去做个闲适的名门闺秀,以后找个好婆家,有什么报复,等到了夫家再施展不迟。”自敏舒一事后,蕊仪对她颇是欣赏,只是一直忌惮她是嗣源送进来的人,才冷淡相待。那时还想着若她不是授命于嗣源,倒是可以为她所用。
可是如今她和嗣源的误会解开了,又忽然不想让她留在宫里了。这么好的一朵花,不该在深宫内院里枯萎了。外面海阔天空,才是她能施展的地方。
“娘娘就不必劝了,奴婢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一定要留在宫里了。要是娘娘看着不顺眼,不如还让奴婢去洗衣裳、做女红?”鱼凤厚着脸皮耍了一次赖,知道蕊仪不会这么对她,自己也被自己逗笑了。
蕊仪点点头,想了个折中的法子,“那以后就像满月、萱娘一样跟着我吧,不过要是日后后悔了,一定要想着告诉我,千万别不好意思开口。”
满月对鱼凤总有些望而生畏的感觉,客气着跟她说了几句话,就主动请命道,“娘娘几日没有见到韩才人了,奴婢先去看看,要是方便说话,不如和娘娘一起用午膳?”
晚间宫里要为立了功的将士庆功,蕊瑶的禁令既然解了,想必是要列席的,有些话是得事先说了。蕊仪朝她点点头,又看看鱼凤,微微一笑。这丫头身边就得放个精明点的,哪怕这个精明的什么都不做,也能督促着她动些头脑。
满月一溜小跑进去寻蕊瑶,蕊仪进门行了还不到小半进宫院,就见她跑了出来。这急匆匆的一来一回之后,自然没有好面色,而如今却又尤其不好,她白着一张脸道,“娘娘,韩才人在娘娘屋里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