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武痴,有书痴,他这算什么?”蕊仪调侃了一句,不知嗣源是听到了风声,还是魏州真的出了事。她也不知存勖究竟是不是已经设了局,或是究竟把李存渥的话置于何地。
若然已经布了局,嗣源的确不该回来,在魏州静观其变正是上策。若然存勖尚未动手,那嗣源此举无异于坐实了李存渥的话。左右为难,到底该怎么办,蕊仪攥紧了膝上的薄被,无论如何都要传出消息去。
进了宫门,李存勖的御驾直往贞观殿而去,剩下的三人也下了马车,换辇而行。蕊瑶从马车上下来,揉了揉额角,慵懒地道,“累坏了,先回宫去,就不陪二位了。”
梓娇客套地笑笑,不满她的无礼,强忍了下来。蕊仪笑了笑,唤住她,低声道,“回头到我宫里坐坐,宫里事多,我一个人料理不过来,想让你帮帮我。本来这崭露头角的事,就该是姐妹同心的。”
美眸一扬,蕊瑶瞥了眼已然上了步辇的梓娇,“姐姐不必担心,自有人与你分担,我这无用的人去了,只会给你添乱。”
“胡说什么?这宫里有几个比你伶俐的,就别跟我置气了。不是说好了,不提以前的事了么?”蕊仪赔笑道,蕊瑶生起气来,除非她自己愿意,不然谁都不能把她拧回来。
蕊瑶笑了笑,一手扶着棋芳的手臂,想要上辇,“我也不想提那些事,可是有些人出尔反尔,还和外人合伙对付自家姐妹,由不得我不想。”她在辇上坐好了,看也不看蕊仪一眼,“我累了,姐姐有话改日再说好了。”
步辇就这么从眼皮子底下过去了,蕊仪尴尬地站在那儿,萱娘、鱼凤一左一右地扶她上辇,连声催促着,生怕她受了凉。回了丽春台,发现地龙一早烧得火热,这个时辰该用的补药也一早熬好了,众人脸上的笑意远远胜于离宫之前,想必她主理后宫之事已经传开了。
“那些珠子可放好了?”蕊仪不忘提醒。
“在这儿呢。”萱娘打开匣子给她看了看,收在一只上了锁的箱子里,“奴婢每日都会查看,请娘娘放心。”
鱼凤把一叠账册放在书案上,笑道,“账册都在这儿了,等娘娘歇过来了再看。”她顿了一下,又道,“那些衣料放着也是放着,不如让尚服局做些衣裳。还有那些珠玉,奴婢知道娘娘以前画了不少样子,不如也趁早雕琢了。”
“你做主吧,样子在架子上。”蕊仪笑了笑,放在那儿不动,倒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不如平常视之。
天色渐暗,整个洛阳宫也慢慢静了下来。夜幕仿佛一张大网,也仿佛一顶无边无际的屋檐,这屋檐下的每一个人都各有各的心事,各有各的筹谋。忙里忙外的,不外乎为了一张脸、几分利再或是一份情,只是能不能如愿,就全凭各人的本事了。
有时候进一步未必是福,退一步也未必是祸。有些事情早有定数,再如何费尽心思也只是在一个早已成形的旋窝中打转而已。力道被卸了去,只能滑向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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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过年的日子越来越近,各宫各局、有差事的没差事的都不免忙碌起来,各宫里的妃嫔更是使尽了招数,想让自己宫里为之一新。相比之下丽春台的局面倒是要乱一些,前殿里摆了几张桌子,算筹打得当当响。
这日赵瑜茵、郑娴巧、蓝坠儿和丽娘都来了,先请了安,又忙不迭地奉上一连串的问候。什么“娘娘有了身孕,还如此操劳”,什么“大家都愧对皇上”,不过是些官话,没几句就应付完了。
“姐妹几个来,也是想看看还有什么能帮上娘娘的。娘娘若有吩咐,尽管示下。”郑娴巧体贴地道。
别添乱就行了,蕊仪暗想,面上却笑得欢畅,“几位妹妹有心了,凡事都有规矩在前,本宫也只是吩咐下去,好在她们几个用心办事,也没什么好劳心的。”
“娘娘主理后宫有方,又怀了小皇子,臣妾几个是既羡慕,又佩服。都想跟在娘娘身边学学,日后也能派上用场。”赵瑜茵讨好地笑道,她只是个才人,虽说谈得一手好琴,可这些人哪个不会琴棋书画,以后能攀上一个主位,也算是背靠大树好乘凉了。
蕊仪和善地一笑,“几位妹妹若是有心,就说说到时该用哪些歌舞,该谱哪些新曲。”她右眼皮跳了跳,不知怎么的,今天已不是第一次了。
歌舞之事赵瑜茵最为精通,其次是蓝坠儿,没一会儿这二人就把住了话头。说了一会儿倒是有些新见解,蓝坠儿眼珠子一转,笑道,“臣妾觉着不如从魏州请个歌舞班子,皇上和几位娘娘原在魏州多年,如今进了宫,心里都难免想念。”
蓝坠儿在做敏舒侍女之前,正是在一个当红的歌舞班子里端茶倒水,这会儿说出这样的话,众人都难免侧目。郑娴巧规矩惯了,皱了皱眉,“宫外的东西,总不成体统。”